shadow離開前一反常态,将她居住過的客房收拾一通。睡衣疊起放回原位,杯子洗好倒扣在桌面,就連卡在機械鍵盤縫隙之間的薯片碎屑都被清理了個幹淨。
如果不是親身經曆,徐枝甚至會以為與shadow有關的一切都隻是她的一場夢。
她一個人徘徊在空蕩蕩的屋子裡,第一次感覺到她的家原來這麼大,這麼空。徐枝倚靠在桌邊,蜷縮進shadow常坐的那把椅子上,摸出手機按亮,凝視着通訊錄裡與shadow的通話記錄。
她的手指反複擡起,又放下。shadow有更要緊的事情,她現在也沒遇到什麼危險,并不該給她打電話。
徐枝解開私密相冊的密碼,從那裡面唯一一張合照上獲得慰藉。照片定格在shadow投來視線發現她在偷拍後,擡手遮擋鏡頭前。因為shadow的動作,照片底部拍到的手有些糊,模糊了那隻機械的左手,但卻精準捕捉到了shadow臉上的神采。
徐枝端詳合照半天,久到屏幕都因為沒有及時操作而暗淡下去,暗下去的屏幕映出徐枝的臉,她看到自己的倒影嘴邊正露出笑意。
真是的,明明是剛剛分别,我卻已經開始想她。
之後的日子過得像是流水一般,沒有異種,也沒有各種奇奇怪怪的突襲事件,時間平淡又迅速地從眼前溜走了。
都已經到了五月份,眼看着離高考越來越近,學生們的生活被課業占據了全部時間,每天除了上課考試就是講解試卷,接連的考試學生們甚至都有些麻木。隻要能從這樣的日子中解脫出來,似乎高考也不是那麼可怕的東西了。
徐枝表現的比往常更勤奮,這回不隻是為了考上名校,而是她必須找點什麼東西把自己的生活填滿。
因為如果她停下筆,徐枝就會想起shadow。她會回憶起對方微笑時嘴角的弧度,想起她房間裡的咖啡味兒,想起她騎着機車,一頭短發随風飄揚。想到她一身是血卻仍然奮戰的模樣,想到她帶着一身傷無處可躲,還要為拯救世界奔走……
徐枝的心髒會無數次為此抽痛起來。
這些日子徐枝總睡在她家客房,自己的房間已經很久沒回去了。在shadow走後,佩姨似乎覺得有點兒奇怪,但她什麼也沒問,仍舊默默為徐枝提供服務、徐枝很感謝她,因為一個人呆在這棟空蕩蕩的大房子裡實在太孤獨。
她不知道自己是否在期待着什麼,世界并不是童話故事,就算她在客房的床上醒過來千八百次,shadow也不會出現在她身邊,但她晚上睡覺時還是會躺在原來的位置上,貼着shadow的枕頭,回憶着她曾經體會過的溫暖。
每當這時,徐枝總會想起和shadow并肩聊天的最後一晚。與shadow分開後,徐枝對自己的感情後知後覺,之前明明氣氛那麼好,可惜她沒有告白。
她不在乎shadow是誰,如果還能再見的話,徐枝想,什麼都不顧及,一定要告白。
然而徐枝沒有想到的是,她确實等到了與shadow有關的消息,但并不是來自于shadow本人,而是來自于政府的公務人員。
那天徐枝正常上學,沒有shadow騎着機車送她,她重新成功融入到走路上學的人群裡。隻是在經過校門口時,校門口送學生的車輛裡夾了輛特别的車。
車顔色塗黑,看上去還蠻低調,但車身上貼着“公務”兩個顯眼的大字,怎麼看也不是什麼普通人家會開來送孩子上學的。
是出了什麼事嗎?徐枝心想,但如果有事,來的不應該是警察麼?
shadow在離開之前已經将事情都處理好了,那場暴風雨的掩蓋下,異種的死亡也隻被當成異常天災中的遇害者,徐枝信任shadow,她相信對方的手段,斷然不至于牽連到她頭上。
她沒在意,背着書包去班級上課。等到大課間自由活動時,班主任過來陸續叫了幾個同學出去。
往常班主任這時候叫人都是因為他們的周測成績,而這一批學生很快就回來了,沒被訓斥,回來時手上也沒拿試卷,每張臉看上去都有點兒茫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還不等學生們打探什麼消息,班主任又點人:“徐枝,柴世鳴……李樂潼,你們幾個過來一下。”
徐枝放下筆站起身,和其他人一起走出班級。時間有限,她也不想浪費過多。
班主任帶他們一路走到隻有教師開會時才會使用的小會議室門前,敲敲門推開。透過班主任身旁的縫隙,徐枝看到幾個穿着政府制服的男人正襟危坐成一排。
這一夥兒不速之客大多都是中年人,隻有一個看着年輕些,還長了張惹眼的臉。不過徐枝并不感興趣,視線并沒有在任何人身上多作停留,而是落在桌上的照片。
那照片經過特殊處理,看着和shadow的身形很是相像,徐枝移開眼,好像隻看到無關緊要的陌生人。
除了徐枝沒什麼反應,柴世鳴一進門就好像别人欠他錢一樣拉着臉,其他學生們見到政府的工作人員都顯得有些拘謹。
其中一個面容謙和的人讓學生們坐下,面帶微笑發了話:“不要緊張,我們就來問幾個問題,問完你們就可以離開了。”
學生們認真聽着,他問:“你們最近有沒有見過什麼可疑的人物?”
他們面面相觑,并不知道什麼樣的人才算可疑,有個心思活絡性格外向的孩子立刻提問:“大街上偷偷摸摸張貼小廣告的算不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