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看距離越來越近,心急如焚,發了狠将一攤販的菜全部掀飛來阻少年的路。
攤販是個兩鬓斑白的老叟,佝着身子抹着眼淚,“我的菜!你們這遭瘟的!”
那少年停下腳步,将他的菜撿起來擺好。再擡起頭來看,眼見那人就要跑遠了。若不是此處人太雜他怕傷着人,豈能讓他追這麼長時間。
趙柔柯坐在二樓的窗前剛好看到了這一幕,那身穿飛魚服的小少年很是眼熟。正是當日亂葬崗借她衣服的那人,名喚阿七。
她是死囚這人是知道的,眼下也不好暴露身份,眼見那被追趕的人馬上跑到八方客的樓下了。
她嘴角帶笑,問陸心棠:“壇子裡還有酒麼?”
陸心棠拿起酒壇子晃了晃,“沒了。”陸心棠總覺她這笑憋着壞。
“那就行。”她可不能糟蹋酒。
趙柔柯眼神何其毒辣,就在那人經過時,她拿着酒壇子,瞅準距離,手一松。
酒壇落在那人腦袋上“哐啷!”砸了個粉碎,那人捂着腦袋,跌跌撞撞的。往上一瞧,
趙柔柯攤開手露出了個無辜的表情。
就趁這人發蒙之際,少年一個躍身上前,揪住了他的衣襟,一把從他手中抽出錢袋。
“還敢跑!”
那人捂着頭還有點委屈,
“我說小官爺啊,為了三文錢,你追了我三條街。至于嗎?”
那小少年眉頭微蹙,裡裡外外看了那錢袋,錢袋完好無損,裡面的三文錢也都在,便舒展了眉頭,放下心來。
他拍了他腦袋一下,半是調笑,半是肅然,“這三文錢,就是你小爺我的命。”
“你奪了我的命,你說我該不該追?”
那人也沒犯什麼大罪,因而他訓了幾句就将人放了。
然後他擡頭看向樓上,樓上窗前隻一個陸心棠在看稀奇。
看着他的目光,她伸手指了指對面的趙柔柯,意思是幫你的另有其人。
趙柔柯内心:我真是多謝你。
少年順着她的手指方向沒看到人,三兩步邁進了八方客的二樓。
他想當面謝這人出手相助。
誰知剛到了二樓雅間,便看到了那日思夜想的人。
畫壁作畫前兩日他沒能趕上,第三日那人戴了帷帽,因此沒能認出來。
如今雅間相見,一顆心噗通噗通的快要跳出來。
“小神仙。”
陸心棠默默看向趙柔柯,“第四個?”
趙柔柯不想搭理她。
“别小神仙小神仙的喊了,我姓趙,名柔柯。叫我趙柔柯就行。”
前因後果不便跟陸心棠多講,隻能簡單對她介紹:“這是阿七小兄弟。”
阿七有很多話想問,但礙于有人在場,他亦知曉其中利弊,便沒有多言。
周府。
周嘯闌從北鎮撫司回來時,大門前的兩盞燈籠已經點亮了。
他走進院子,往南苑方向看了一眼。往日這個時辰能聽見趙柔柯和青葉翠竹幾個丫鬟的嬉鬧聲。如今院子裡一片靜寂,倒是讓他不習慣了。
他開口問下人,語氣多了幾分他自己都沒察覺到的冷,“她人呢?”
沒有指名道姓,但這些時日,大家也了解了,說的便是南苑那位。
青葉走上前來,揖了一禮。“趙姑娘今日去鼓樓作畫,現如今還沒回來。”
他面色冷峻,畫壁上的畫已經完成,按往日的腳程如今怎麼也該到了。
他從青葉手中拿回了披風,又出了門。
趙柔柯本來說什麼也不願再喝酒,奈何有個會勸酒且不知道她酒量的陸心棠在一旁。
因此在她喝了一杯就哐的一下栽倒在桌案上時,将兩人都吓了一跳。天色漸漸晚了,兩人眼對眼一思索,最後決定讓阿七背回周府。
在路上時,她已經醉醺醺不知天地為何物,在阿七的背上還嚷嚷着再來幾杯。
結果眼前被一片陰影遮住。
阿七一看那身衣服,趕緊放下人對他行禮。
“指揮使。”
周嘯闌嗯了一聲,順勢接過即将倒地的趙柔柯。
他官服未脫,壓迫感很足。
趙柔柯覺得有兩張俊臉在自己面前晃來晃去,她捏着周嘯闌的臉,笑得傻兮兮的。
周嘯闌臉色越來越冷,卻任她捏着,看得身旁倆人出了一身冷汗。
沒一會兒,趙柔柯松了手,卻抓住了陸心棠的袖子,指着周嘯闌,
“他,俊朗公子。”
然後就要往地上一栽,呼呼大睡。
周嘯闌眼疾手快,在她倒地前将人打橫抱起。
看了陸心棠一眼:“她不能喝酒,以後别灌她。”
他又走到阿七面前,仔仔細細将他打量了一番。
“你是林阿七?”
阿七回:“是。”
他腦中千回百轉,若趙柔柯真是他的表妹為何那日他會在亂葬崗看見她?
周嘯闌沒忘記亂葬崗那日趙柔柯身上的錦衣衛那身衣服便是他的。
當時隻當他玩忽職守被人偷襲,于是罰了他校場跑圈,眼下看來,他們的關系要更親近一點。
思緒這麼一盤旋完,他的語氣便冷了幾分,“身為錦衣衛當值期間飲酒,明日去孫祿那領十軍杖。”
說完這番話他便抱着人走了,留下二人,在夜風中淩亂。
林阿七内心:她和指揮使到底是什麼關系?
陸心棠内心:她和周嘯闌居然是這種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