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何時受得傷?怎傷得這樣重?”
程川在面具鋪子終于看不下去,抱着刀走了出來,就說他家大人好好的一個玉樹臨風的人,怎麼就少了張好嘴呢。
這下倒好,人沒追着,還演起了苦肉計。
他走過去,用隻有他和周嘯闌能聽到的聲音說:“大人,我咋記得昨日你受的是外傷啊。”
剛說完得來一記眼神飛刀。
見周嘯闌沉默不語,趙柔柯疑問的眼神轉向程川。
程川看他大人表情,心下了然。
“昨日大人在湖畔遭了襲,受了重傷。”
趙柔柯聽完細眉擰起,走向前攙扶他,剛碰到他的手臂,卻聽周嘯闌“嘶——”了一聲。
她垂眼看着自己扶着的手臂,擔憂問道:“疼?”
周嘯闌看着她眼神中滿是擔憂,就連唇角也凝重地抿成了一條線,内心剛剛的波濤洶湧瞬時平複下來。
他的長睫在眼睑垂下一片陰影,看着她的羊脂玉一般的面頰,突然開了口。“嗯。疼。很疼。”
程川起了一身雞皮疙瘩,要不是見過他在刀山火海中趟過,憑着他大人這張臉,他真要信了這鬼話。偏他演到這裡了,他也不好拆穿,隻得順勢陪着他演下去。
“趙姑娘,程某這邊還有任務,你看這......”
趙柔柯看着周嘯闌越來越蒼白的臉色,還有胳膊上的衣服也被洇了一片,應該是傷口裂開了,現下他看起來很虛弱,仿佛下一刻就要倒地。
這人雖然有時候惡劣了一點,但是他也救了自己好幾次。況且她以後若要進翰林畫院,抑或走向高處,還得要倚仗他,現下她是無論如何也不能抛下他不管的。
她将挽起周嘯闌未傷的那隻胳膊,對林阿七說了抱歉,并答應他改日一定在小蓬萊好好招待。随即攙起周嘯闌便回府,這傷看來得快上藥重新包紮才行。
阿七看着她攙扶着周嘯闌的背影越來越遠,眼神晦暗不明。
他是習武之人,因而他知道那口血是大人自己剛剛震傷的,傷口開裂洇出的血迹也是同樣,他似乎沒打算對他遮掩,且離開時還意味深長看了他一眼。
周嘯闌看着趙柔柯在房中忙碌,她喚人打來清水,想要将他的傷口重新清理包紮。周嘯闌面不改色地在她面前将外衫脫下,剛脫到一半,眼神便轉向趙柔柯,見她不躲也不避。
“你就這般看着?”
趙柔柯從前男裝示人,且一直和男子同進同出,一開始還覺得尴尬不已,後來便習慣了,如今也就忘了避。
她一聲不吭看着他的傷口,将布巾沾濕,然後一點點将血迹清理,然後細細上了藥。那藥粉上在傷口,她輕輕吹過,吹得周嘯闌内心一顫。
他看向她殷紅的唇,頓感燥熱。
“你對别人也是如此?”他很煩,非常煩。
“如此什麼?”趙柔柯不解。
“如此體貼照顧。”
會替别人出頭,在别人郁悶時會帶他去喝酒,怕别人痛會替人吹傷口,會替人上藥。這些話他沒有問出口。
他内心憋悶,卻又不好發作,生怕她一下甩開他的胳膊就走。
趙柔柯将傷口細細處理,用紗布纏了兩圈,邊纏邊回。“看情況。”
畢竟他身上可系着她的未來。
周嘯闌看着她在他肩膀上打了一個漂亮的蝴蝶結。聽她說完這話,他感覺自己的胸口更悶了。
來日方長,隻要她還在他身邊。
他輕輕歎了一口氣,語氣嚴肅道:“最近有仇家來尋,表妹的這個身份本想護你,現下看來這個身份亦可傷你。最近最好不要亂跑,錦衣衛眼目多,卻也怕出纰漏。”
趙柔柯擰眉,她想起那場驚馬事件。“今日那輛馬車也是沖着你來的?”
周嘯闌眼神如一汪深潭。
“不會,若是沖着我來,手段更直接些。”
公主府。一個女使跪在地上,兩個婆子正拽着她,手上一刻不停朝她臉上扇耳光。不到一會兒,那女使臉上便高高腫起。
“停。”貴妃榻上伸出一隻白皙的手,停了這場罰。
她側卧在榻,閉着雙眼,一隻手撐着自己,語氣冷冷的。
“可知錯了?”
女使跪在地上磕頭。
“奴婢不該私自揣測公主之意在街上縱馬傷人。奴婢知錯。”
秦南書看向她,将一封信扔在她面前。
“起來吧。将這封信托人送去周府。”
“是。”
秦南書看向榻上那副畫,那畫正是無境書院入學考試的考題,她目光深遠而執着。她秦南書,要赢也要堂堂正正的赢。
趙柔柯在府中悶了好幾日,除了畫畫,便是聽青葉和翠竹講一些趣聞,周嘯闌似是也怕她悶這幾日還找來戲班子來唱戲。
晚間那戲班子都走了,她還沉浸在那伶人的戲台上的風韻中。
周嘯闌回來見到的就是她這一副晃神的樣子。他脫下官府問翠竹,“今日戲班子請的誰?”
“是最近名氣正盛的柳間辭。”
周嘯闌冷聲冷氣,“改日不要讓他來府中唱了,換女伶。”
翠竹伏身行禮,“是。”
翌日。趙柔柯便接到了一封信,準确來說,是一封戰書。
那信上邀她春日宴上一決勝負。
春日宴是無境書院學子的大日子,宴會當日除了無境書院所有學子,還會宴請京師之中所有的貴女,有的是高官夫人,有的是宮中女官,往年就連皇後甚至有一年太後也來了。
因而這些學子,尤其是每年新入學的,無不使出渾身解數,施展才華,畢竟得人看中未來便是一片坦途。
隻是這秦南書,最不缺的便的坦途,為何偏偏與她打上了擂。
她真是頭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