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在與三姨娘看戲,和周嘯闌逗嘴扯閑篇中悄然而去。
南苑那棵玉蘭花樹從打苞到如今已經聲勢浩大地綻放枝頭,微風一吹,好似一片白色流雲,成了這院中耀眼的一道風景線,也成了小廚房廚娘做珍馐美馔的好材料。
趙柔柯在玉蘭花樹下啃着新鮮出爐的玉蘭花糕,手中是周嘯闌拿給她的春日宴的宴請名冊。她看了一眼,目光鎖定在最靠前的一排名字上。那一排,是春日宴上的貴客。
她細白手指捏着名冊繼續往後翻,在看到其中一個名字時,嘴角露出一個冷森森的笑,看得旁邊的胡氏雞皮疙瘩起一身。
“我還記得你上次這麼笑,大夫人掉到荷花池,此後遇水便繞行,這次,你又憋着什麼壞?”
趙柔柯笑得比這玉蘭花還要燦爛,“無事。就是這宴會嘛,得熱熱鬧鬧才有意思。”
春日宴每一年舉辦一次,最初的目的是無境書院入院學子一起進行書畫交流。
後來這宴會的名聲越來越大,京城貴女,翰林畫院的女官,甚至太後、皇後也會來,因而就變得不那麼純粹了,一衆學子趁着這個機會恨不能将畢生才華全部展示出來,好為自己搏的一個好前程。
宴會選在了風景秀麗的上林苑芙蓉池,離宴會開始還有一個時辰,周嘯闌卻不在。
趙柔柯沒忘記春日宴自己的重要任務,當然,她也記得,當初和周嘯闌商議,周嘯闌會請旨承擔春日宴的護衛之責。
可如今她觀望四周,沒有任何錦衣衛的人在此。也不知道這一趟,他是否順暢。
她眼光掃過宴會座次排布,台上的座位自然是留給太後和皇後的,台下左邊的位置便是翰林畫院的女官還有京城貴女,最後才是無境書院這一批學子。
本來秦南書的座次也是在台上的,可因她是新入學的學子,便将她的座位和其他學子安排在了一處。
原以為前三甲座位會在一起,結果沒有。
她環視周遭,好巧不巧,江子妍的位置就在她旁邊,這還真是不是不報,時候未到。
剛剛她還在想該怎麼接近此人,沒想到瞌睡來了送枕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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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德殿。
隔着一道珠簾,青年皇帝一身明黃常服,手持朱筆正批閱群臣遞來的折子。
周嘯闌已經在殿前等候多時,他内心估算着時間,春日宴快開始了。
一個公公擦過他的袍角,進了殿内。
不多時,裡處傳來聲音。
“陛下,周指揮使已經在殿前等候多時了。”
周嘯闌耳聽得皇帝宣召,“宣他進來吧。”
腳步聲響起,公公走出來,将他引進正殿之中。
周嘯闌颌首,“有勞鄭公公。”
嘉和帝從一堆奏折中擡起頭來,
“聽鄭德茂說你午間時便在外候着了,有何要事?”
他撣袍行禮,聲音沉沉,“臣來求一道聖旨。”
“臣請聖上準許錦衣衛擔當春日宴護衛一責。”
他垂首隻聽得啪的一聲響,應是龍椅之上那人将折子摔在了桌案之上。
須臾,一道夾雜怒氣的聲音不輕不重地響在大殿之内。
“荒唐!你可知你在說什麼?”
殿内氣氛忽地凝重,太監和宮女跪了一地。
周嘯闌當然知道他在說什麼。
先帝初登帝位時,錦衣衛曾是左膀右臂,掃除了一切障礙。在穩固帝位之後,為了削弱錦衣衛等的權利,便下了很多禁令。
其中一條,便是錦衣衛等武将不得出入書院等學子聚集場所,自此文官盛行,武臣衰弱。直到嘉和帝即位,錦衣衛才被啟用再到如今重回權利之巅。
嘉和帝即位時還未到弱冠,因而朝政大權一直是宋公明等一衆文臣把控。
如今權利表面上收回來,可實際的權利還是在以宋公明為首的朝臣手中,這青年皇帝做什麼都處處受掣肘,他所說的,不過是嘉和帝所想的。
錦衣衛插手書院,是收緊文官權利的第一步。是警告,也是試探。
嘉和帝明白,隻是先皇的命令在前,他答應得輕松,就顯得不敬。
因而,這不敬的懲罰便就落在了周嘯闌身上。
未時,周嘯闌步伐微微有些凝滞地從宮中走出來,他被聖上打了二十闆子方才拿到谕令。
程川在宮門外等待多時,
“大人。拿到谕令了?”他想要攙周嘯闌,卻被擋開了。“不必,隻是小傷。”
周嘯闌早前軍中待過數年,這頓闆子在他這裡不過是撓撓癢。
“春日宴一個月前就開始籌備,為何大人要等到今日宴會快開始時才請旨?”
周嘯闌斜睨着他,頗有幾分恨鐵不成鋼。“若是一個月前我去求,就不光是打這二十闆子這麼簡單了。”
程川還是想不明白這裡面的彎彎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