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數日後,季容接到了一張帖子。
傳信丫鬟道:“是鐘太守府送來,說是遞給小姐的。”
季容了然,這帖子應當是太守府嫡女鐘憐霜送來的。她三兩下拆開信封,裡面附着一張花箋,邀她明日去太守府參加宴席,共賞桂子。
正值秋日,桂子何處都有,季府正院便種滿了桂子。
每回路過,季容都要薅一把塞到香囊裡,已經央求林氏給她做了好幾次桂花糕。
隻是她和鐘憐霜的關系一向很好,倆人一道幹的壞事不少,此次鐘憐霜設宴邀請臨陽郡的閨秀,她自然是要去的。
放下花箋後,季容便開始琢磨起明日賞花的穿戴。
她生就一副嬌妩面龐,也極其愛惜自己的容貌,每每出行,總是得在穿戴妝容上下不少工夫。
沒别的,就是想做人群中最矚目的那個。
采露上前添茶水,瞥了眼她愁思苦想的臉龐,笑道:“二小姐送的首飾,還沒戴出去過呢,這回正正好。”
正好前幾日新裁了幾身秋衣,季容叫人翻出來對比了一番,折騰了一個時辰,總算确定了明日的裝扮。
鐘憐霜早就同她提過,此次宴席會請很多人,而她哥哥也會參加。
太守府的大公子鐘修言品行出衆、儀态絕佳。
一向受臨陽郡衆閨秀們喜歡。
季容猜測,他們應當會穿得鮮豔些,本想背道而馳,把自己往素淨柔婉打扮,可轉念一想,這樣豈不顯得她在避着旁人鋒芒?
“換一身。”季容皺眉看着衣衫,揚揚下巴,“去把我新裁的那條石榴裙拿來。”
她可不需要去想這些别出心裁的東西。
晚間,季晚過來時,聽說她要出門赴宴,便笑道:“那你明日騎驚月去好了。”
季容差點驚呼出聲,一下子抱着她,欣喜道:“二姐姐,你真好!”
事情安排妥當,季容心裡别提有多滿足。
早上無需侍婢百般呼喚,她自覺地起了身,仔細裝扮過後,便直奔馬廄而去。
初從安陸郡過來,驚月有些水土不服,這幾日一直在養身子。也是從前日起,才漸漸好些,恢複了以往的狀态。
季容将驚月牽出,先是喂了些草料,又給它順毛安撫片刻。
一切都很順利。
“真乖!”季容拍了拍驚月,臉上溢出笑。
牽着驚月走到二門空曠處,季容翻身上馬轉了幾圈,正要策馬出門,卻是在這一刻,變故陡生。
驚月仿佛突然受驚,劇烈掙紮着,試圖将季容甩下馬,前蹄揚起,發出陣陣嘶鳴。
所幸季容自幼騎馬,此刻緊緊抱着驚月的脖頸處,夾緊馬腹,整個身軀貼合在它身上。
然驚月卻還未停下。
用力甩了幾圈,發覺怎麼都甩不下來時,居然試圖往前跑動。
周遭侍從都看傻了眼,還沒等他們反應過來,那匹汗血寶馬竟已蹿了出去。
季容擔心極了,她身子繃成了一張弓,就在她以為自己真要被甩下去時,突然發覺驚月仿佛被什麼力量遏制住,僵在半空中。
“小姐,下馬!”
一道急促的聲音響起,季容倉皇偏頭朝身下一看,見是一少年緊緊攥着缰繩,阻擋了驚月的動作。
見她愣着,那少年又是一聲催促:“小姐快下來!”
季容霎時想起來,這少年就是前些日子,她不要的那一個。
來不及多想,趁着少年扼住驚月,她一骨碌翻了下來,朝邊上躲開。
衆人齊齊沖上來,驚慌失措地喚道:“快!快保護小姐!”
季容被人團團圍在中間,離驚月越來越遠。那邊的少年終于力竭,手一松缰繩從掌心脫離,驚月重獲自由,奮蹄狂奔,少年趁勢倒在地上滾了幾圈,才躲開了驚月的鐵蹄。
“小姐,小姐你沒事吧!”采露一臉擔憂地望着季容,一陣後怕。
季容喘息着搖搖頭,示意自己無礙:“沒、沒什麼。”
季容朝那邊已經被幾個壯漢合力制住的驚月瞪了眼:難怪你沒人要!
衆人都在這邊圍着她關切,沒人去管那個剛剛躲過了馬蹄飒踏的少年。
太守府的宴席還是得去,可既然今日不敢再騎馬,便氣惱地想着,她要乘車過去。
隻是……季容朝那邊一身塵土的少年看了眼,問道:“你如何了?”
少年立即道:“回小姐話,奴無礙。”
她和二姐姐共用一個車夫,二姐姐今日出門,車夫自然不在府中。
想起那少年方才制服驚月的一幕,應當是擅長馭馬的,季容轉身朝外走:“讓他先換身衣衫,一會來給我駕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