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觀另一邊的鐘修言,贅丸又穩穩當當落入洞中。
人群中爆發出一陣喝彩聲。
一局畢,鐘修言下場休息,正好站到了季容邊上,遂問她:“三姑娘,可瞧見阿霜了?”
季容正全神貫注看着比賽,聞言茫然地擡起頭:“不知道啊。”她瞎扯道,“也許去更衣了吧。”
鐘修言拿帕子拭去額上的汗,聲音低沉:“三姑娘,聽聞貴府剛得了一匹汗血寶馬,鐘某想要借用半日,不知可行否?”
鐘家和季家的關系不錯,借匹馬是小事。
想到今晨的事,季容大驚失色地連連擺手:“不行不行,這匹馬性子可烈了,今早差點把我給摔下來。”
季容有些困惑。
家中得了匹汗血寶馬的事,她剛剛才跟阿霜說,鐘大公子怎麼這麼快就知道了?
難道是爹爹說的嗎。
打住這些胡思亂想,她勸道:“你還是算了吧,它壞透了,根本沒法騎的。”
聽到她這遭遇,鐘修言便溫聲安撫了幾句,才道:“這汗血寶馬實在難得,鐘某隻是去看幾眼,可以嗎?”
季容猶豫道:“這匹馬是我二姐姐的,我要問問她才行呢。”
鐘修言從善如流:“好,那就麻煩三姑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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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守府前院,書房中焚着淺淡的桂子香。
袅袅煙霧,順着窗牖往外散去。
“爹爹。”鐘憐霜立在案前,聲音柔柔的,“我下出去的帖子,除去兩位抱病的,衆人都來了。”
鐘太守手中捏着一卷公文,問她:“沒超支罷?”
“沒有。”鐘憐霜搖搖頭,唇角漾起一個笑,“我讓阿娘幫我的。大多是家裡就有的東西,别的花銷極少。”
鐘太守贊許地點頭,擱下手中公文,身子倚靠上圈椅:“衆人今日如何?”
鐘憐霜思量片刻,将今日所見所聞同他詳細叙述了一遍。
聽罷,鐘太守心中漸漸有了思量,揮手道:“好,你先去玩吧。”
鐘憐霜轉身離開,走到門檻處,她忍不住轉頭問:“爹爹,你不是說家裡現在要縮減開銷嗎,那幹嘛還給我錢辦宴席啊?”
她前幾日偶然提起,爹爹晚間就告訴她同意。且這個宴席的唯一條件,就是将今日的所有東西,事無巨細地禀報給他。
鐘太守一笑,眉眼舒展開:“自然是為父擔心你孤寂,才讓你請些友人過來玩,不喜歡麼?”
鐘憐霜感激得眼淚汪汪:“爹爹,你真好!”
少女離開後,鐘太守才起身進内室,同幕僚道:“這次清理匪患,季家說要出錢,我想着讓季家出一多半,剩下的,怎麼也得讓他們吐出來些才行。”
他哼笑一聲:“方才都聽到了?将名單趕緊拟出來罷。”
一戶貧富,首要就是在穿戴之物上體現,其次便是吃食。鐘憐霜将衆人穿着神态一描述,大緻輪廓就有了。
左側青衫幕僚起身問:“府君何不幹脆在府中設宴,邀請郡中各豪強富戶。交給小姐來做,多少會有偏差。”
“我請?”鐘太守掀袍在上首坐下,端起一旁的茶盞,“我哪來的錢請?要是我召見,信不信一個個都要穿打了補丁的,跑來跟我哭窮?”
衆人不說話了。
說到這,他不由感慨了聲:“年輕就是好啊,什麼都喜歡。我要是給那群人吃這些,他們不得生吞活剝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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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散時,季容多坐了片刻,出來時,正好碰上褚越。
倆人一路說笑着,大多是褚越在說,季容在一旁附和。不知不覺的,就已經到了太守府門前。
今日宴客,故而門戶大開。
隔着幾株梧桐疏影,季容遠遠就瞧見那個奴隸畢恭畢敬守在車前。
少年人勁瘦的身軀站在那,脊背挺拔如一竿青竹,全然不似一個奴隸。
單論容貌和身形,府門前的這些公子們,加一起也趕不上他。
見着季容後,他向旁邊讓開些許,請她上車。
“三姑娘。”将季容送上車後,褚越笑道,“過幾日,我想登門拜訪伯父伯母。”
季容微一颔首:“好。”
車簾放下,馬車開始行駛。
一路上速度不慢,卻仍然很平和。
馬車很快在季府前停下,前面駕車的少年掀開車簾,聲音清越:“小姐,到了。”
走下馬車之時,季容突然停下,側身看向那個漂亮的奴隸,朱唇輕啟:“你叫什麼?”
少年低了頭,回道:“奴名阿衡。”
阿衡。
總跟二姐姐共用車夫,有些麻煩。
季容想,她是時候需要一個車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