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些訝異。
已經待了小半日,卻在用膳的時辰将客人送出去,這在哪家都不合乎規矩。
更遑論,侍從說阿娘的心情,好像還不太好的樣子。
“夫人在正廳的時候,臉色就不好,聽說一回來就黑了臉呢。”采露給她添着茶水,順帶說起自己剛打聽來的消息。
季容道:“可問過是怎麼回事了?”
采露搖搖頭:“奴婢沒打聽出來。要不,小姐一會自個問問夫人?”
近日褚母頻頻登門,前幾日剛來過,今日又來,季容還以為是來商量她和褚越的婚事的。可照着阿娘今日的态度,這約莫是……談崩了?
“好了,咱們去正院用晚膳吧。”她放下手中一枝絹花,聲音倦懶。
不知怎麼的,季容心頭竟隐隐生出了幾分竊喜。
她對褚越,從前是有幾分好感的。畢竟有個相貌俊朗、能詩善畫,一身書卷氣的未婚夫,那顆少女的心思,都會生出些許悸動。
直到前段時日的那支簪子,她才開始有些厭煩。而且,她發現褚越其實也沒多好,樣貌不如阿衡、文章不如爹爹,就連字,寫得也比不上阿衡的筋骨遒勁。
不過是被山長誇贊了幾句,就開始得意忘形,更是叫季容不屑一顧。
跟沒見過世面一樣!
三小姐不在,葳蕤苑外面自然不需要人伺候了。
謝衡疏得以先回去休息片刻。
繞進一條小徑,隔着潋滟池水,可見那道婀娜嬌弱的背影。
盯着那道身影,謝衡疏唇角輕勾,聲音裡透着愉悅:“去備一份厚禮,好好謝過宋山長。”
從前,容容總嫌他殺戮過重,手上沾滿了血腥。他不曾顧及,畢竟身處那樣的位置,不殺人,就要被人殺。他向來更喜歡直接的方式。
直至今日,他方才嘗到兵不血刃的好處。
可謂妙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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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宏深今日去了太守府,等他匆匆趕回來的時候,林氏正在氣頭上。
她最開始沒生氣,是後來一個人坐着無聊,才開始生悶氣。後來越想越氣,還順手砸了個汝窯的小盞。
“那夥山賊竟不見蹤影了,隻剩下些小雜碎,已經派人去找了。”季宏深脫下外衣,望向林氏,發現她眉心依然緊蹙着,才意識到要緊事不是這個。
季宏深幾步上前,攬過林氏,輕聲問:“可是誰惹着了你?”
林氏有些煩悶地撇過臉,凝聲道:“同褚家的婚事,我看還是就此作罷算了。”
季宏深愣了愣:“這是怎麼了,你從前,不是對褚越那小子還挺滿意嗎?”
林氏覺得熱,将他推開了些許,冷哼道:“我看姓卓的不順眼。”
她将今日褚母的言行,同季宏深大緻說了一遍。
“她這樣,我覺得沒有繼續的必要了。”
季宏深面色平靜,實則心頭早已焚着熊熊怒火,是多年以來養成的涵養,才叫他能夠保持着不動聲色的樣子。
“好極,好極。”季宏深幾乎是咬牙切齒道,“才什麼時候,還沒輪到他來給我臉色看呢。”
夕陽照亮他半邊面龐,隐在暗中的那半邊,顯得格外冷厲。
“容容呢?”季宏深問,“叫她現在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