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要和褚家退婚,季容一下子愣住。消化了許久,才緩過神。
今日褚母上門,她先前猜應該是談崩了,鬧了些不愉快。知道婚事不會太順利,誰知已經快進到這一步。
季容眨了眨眼,小聲說:“阿娘安排就好了,我都可以的。”
本來就擔心季容會因此難受,開口前早已斟酌過數次。
這會兒聽她這樣說,林氏愈發的心疼,将聲音放得輕之又輕,生怕吓着了她:“容容,阿娘不是硬要逼着你同他退婚,隻是褚家現在的情況,你也瞧見了,并非良配。”
季容捧着溫熱的碧玉盞暖手,點點頭,聲音清潤:“嗯,我知道。”
林氏的神色頓了頓,過了片刻,才小心翼翼地問:“容容,你……不介意麼?”倆人畢竟定親這麼多年,青梅竹馬的長大,多多少少,那都得有些感情呀。
哪能那麼快,就斬斷得一幹二淨。
“阿娘,今日哪怕你們不說什麼,我也會主動提的。”手暖得差不多了,季容便将之擱下,雙手疊放在膝前,聲音嬌嬌的:“我本來,也沒多喜歡褚越,何況他母親還這樣輕視你同爹爹。”
林氏心底一軟,望着她的眸光中盈滿柔色,輕聲道:“你爹爹先前還怕你傷心,我就說是他多慮,還不肯信。”
季容掩着唇,朝季宏深的方向睇了一眼。
季宏深有些不自然地輕咳一聲,皺眉看向林氏:“在孩子面前,瞎說什麼呢。”
“他既然不好,咱們就不要了。”林氏沒理會季宏深的眼色,笑吟吟望着季容,語聲中仿佛掬着一捧清泉,“以後,再換一個更好的,嗯?”
商議好了後,連夜便向褚家遞了話,讓他們明日過來,一道商量退婚的事宜。
從正廳回去時,已是月上中天。
泠泠月光映照在青石闆上,松影晃動,竹枝搖曳,沙沙聲響徹庭院。
季容踏着月色而歸,想起今日的這些糟心事,便忍不住抱怨了幾句
——若是憋在心裡不說,憋壞了,那可怎麼辦呀。
她一面抱怨,一面走得極快,惹得采露不得不小跑着跟在後面追:“小姐,等、等等我呀。”
一路氣呼呼地回了葳蕤苑,隔着一叢枯敗的梧桐,季容瞧見了那道窄腰長腿的身影。
恰是儀容俊美,神情冷肅若山中璞玉。
孤傲的身形如一道清冷月光,散着凜然寒意。
他看過來時,一雙淩冽的眸子瞬間柔和下來,竟像是,在盼着晚歸的人一般。
季容愣了一下,走到他跟前時,不由停下步子問:“你怎麼還在這?”
“小姐尚未回來,奴擔心小姐有什麼事會傳召奴,便在這等着小姐。”謝衡疏道。
柔軟的月光下,少年的聲音格外清潤。就是那張臉,也格外的好看。
天氣有些冷了,在夜色中呆久了,季容的鼻尖被凍得紅彤彤的。她忍不住去摸了摸冰涼的鼻尖,甕聲甕氣道:“你……我這裡沒什麼事要傳召你啦,天色不早,你快點兒回去罷。”
一點都不需要費力,他很乖巧地應了聲好。
在擦肩而過時,謝衡疏的步子突然頓了頓,微微俯身道:“小姐,可需要奴替你将他教訓一頓?”
季容腦子裡“嗡”的一下,意識到事情的不對,急忙将他給拽了回來,狠狠瞪了他一眼:“你要教訓人做什麼?”
謝衡疏道:“他對小姐不敬。”
果然,不到半日的工夫,整個府裡就已經知曉了。
“那你打算怎麼教訓他?”季容擰着眉心問。
謝衡疏聲音平穩:“小姐想如何呢?打斷胳膊、腿,或者揍一頓,還是扔到湖裡遊一圈?”
他腦子裡的教訓,就隻有這些嗎?!
季容呼吸都停了一下,偏他還說得一臉誠懇。
“不行。”她斷然否定。
謝衡疏全然是按照前世折磨人的經驗來說的,聞言,虛心請教道:“那什麼可以呢?奴可以砍了……”
“什麼都不行!”季容差點兒尖叫出聲。然一想到他自幼淪落為奴,或許什麼都不懂,又想着算了算了,别跟他計較了。
她定了定心神,決定糾正阿衡這個錯誤的想法,于是耐下性子道,“這些都是違反律例的,不可以随意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