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海之濱,浪拍礁石如碎玉。摩嚴負手立于觀潮台,廣袖被夜風吹得獵獵作響,眉間褶皺深若溝壑。
"師兄何必執念?"清冽聲音自身後傳來,笙箫默踏着月光拾級而上,手中折扇輕搖,"子畫師兄既已做了選擇,便是天道難違。”摩嚴怒喝:“若這八十一根銷魂釘下去,他就算不死,也得褪層仙骨!若是七殺殿來犯,我們如何抵禦?”
“不必擔心,就算七殺殿來犯,我們不是也還有你嗎?”笙蕭默忽然收了折扇。
暮色漫過長留山時,一行人踏碎雲層歸來。白子畫衣擺仍沾着東海的潮痕,南弦月垂首跟在其後,白子畫将南弦月關入仙牢,冰心則回到絕情殿。
霓漫天的裙擺掃過絕情殿青石闆時,檐角銅鈴忽然發出碎玉般的輕響。冰心停在露風石前,聽着身後逐漸放緩的腳步聲,指尖撫過石面那道深三寸的劍痕——那是三百年前白子畫試劍時留下的。
"玄尊......"少女的聲音帶着海風的鹹澀,半截話梗在喉間,像被凍住的潮聲。冰心轉身時,看見霓漫天攥着袖口的手在發抖,指節因用力而泛白,偏偏眼神還在強撐着倔強,像極了當年在降魔台上第一次握劍的自己。
"朔風是炎水玉碎片。"冰心靈指輕揮,露風石上驟然浮現出水波狀的光影,映出朔風曾在她面前消散時的模樣——碎成萬千光點前,那少年嘴角還含着一抹淡笑,"女娲神器有靈,他的命數從誕生起便刻在花千骨的劫數裡。"
光影中忽然閃過火山噴發的畫面,赤紅岩漿與碧藍海水相撞,騰起的水霧裡隐約可見上古符文。霓漫天猛地捂住嘴,眼淚大顆大顆往下掉,卻硬是咬着牙沒讓自己哭出聲。冰心望着她顫抖的肩膀,忽然想起自己第一次得知白子畫天命時,也是這樣把眼淚咽回肚子裡,直到把心泡得發苦。
"大道五十,天衍四十九。"冰心擡手在虛空中劃出一道冰紋,紋絡間滲出淡淡金光,"當年女娲補天時,曾在東海深處設下輪回陣。若能以神器之力重啟陣眼......"她忽然頓住,看着霓漫天猛地擡頭,眼中燃起近乎偏執的光。
露風石外,雲層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聚成漩渦,中心隐約露出墟洞方向的血色。霓漫天摸向腰間的碧落劍,劍柄上"斬妖"二字被磨得發亮——這是她十六歲生辰時,父親送她的佩劍,那時她還以為持劍便能斬盡世間不公。
"去東海之眼。"冰心将一枚冰晶塞進她掌心,冰晶裡封存着半片古老符文,"用你的血為引,劍指女娲陵方向。若見着海底有金色巨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