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将劍刺入蚌心。"霓漫天打斷她,聲音意外的平穩。冰心這才注意到,少女眼底的淚已經幹涸,隻剩下一片決絕,像暴風雨前的海面,看似平靜,實則暗潮洶湧。
碧落劍出鞘時,清越的鳴聲震得露風石上的冰紋紛紛碎裂。霓漫天對着冰心鄭重行禮,發間玉墜随動作晃出弧線——那是朔風用炎水玉碎屑為她磨的平安扣。她轉身時,冰心忽然看見她後頸新添的傷痕,像極了炎水玉碎片的形狀。
"活着回來。"冰心的聲音被風扯得零散,"朔風若知道你......"
"玄尊不必說了。"霓漫天仰頭吞下即将溢出的淚,碧落劍在指尖轉出銀芒,"他既為天下人碎過一次,我便為他逆一次天道。"話音未落,她已踏劍而起,身影很快縮成天際的小點,卻在掠過仙牢方向時,忽然頓了頓——那裡,有一道她熟悉的青色劍光。
冰心望着她消失的方向,指尖輕輕撫過露風石上的劍痕。遠處,長留大殿的鐘聲忽然響起,驚起一群寒鴉。她知道,霓漫天這一去,怕是要将自己也嵌進炎水玉的輪回裡了——就像她當年,明知白子畫的命數裡沒有自己,卻還是忍不住,要在他的劫數裡,添上一抹冰藍色的光。
東海深處,女娲陵的結界終于泛起漣漪。霓漫天握緊碧落劍,看着掌心滲出的血珠滴在冰晶符文上,忽然想起朔風曾說過的話:"漫天,你笑起來時,像極了春天的桃花。"她嘴角微微上揚,在劍刺入巨蚌的瞬間,聽見了自己心跳的聲音——原來,為一個人逆天改命的滋味,竟比握劍的手還要燙。
冰晶符文在蚌心化作流光,刹那間,整個海底亮如白晝。霓漫天看見無數光點自蚌殼中飛出,其中一點格外明亮,掠過她指尖時,仿佛帶着熟悉的溫度。她忽然輕笑,任由海水湧入肺腑,望着頭頂那道越來越亮的光——那是冰心為她布下的逃生通道,而她,終究是要把這一線生機,留給那個總在她夢裡碎成光點的少年。
長留絕情殿,冰心望着露風石上重新凝結的冰紋,忽然發現紋絡裡多了一抹淡金。她知道,那是霓漫天用命換來的轉機。指尖輕觸冰紋,她聽見遠處傳來笙箫默的琴聲,曲聲裡混着東海的潮聲,竟比平日多了幾分暖意。
"傻孩子。"她對着虛空歎道,袖中飛出一枚冰鈴,輕輕系在露風石的銅鈴旁。風過時,新舊兩枚鈴铛相撞,發出清越的響聲,像是回應,又像是歎息——這六界的劫數啊,終究是要用人心來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