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話,乞丐的身體猛地一僵,原本平靜的眼神瞬間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有驚訝,有掙紮,更多的則是一種難以言說的深沉。他沉默了許久,目光從窗外收回,緩緩落在蘇冰瑤臉上,嘴唇微微動了動,卻又好似不知從何說起。最終,他長歎一聲,擡起頭,望向屋頂,眼神中滿是滄桑與無奈,那神情,仿佛瞬間蒼老了幾十歲,全然不像是這個年紀該有的模樣 。
陽光在屋内肆意流淌,勾勒出一道道明亮的光影,靜谧的氛圍如同一張無形的網,将整個醫館溫柔包裹。蘇冰瑤站在乞丐面前,神色關切,話語輕柔,仿若春日微風,帶着絲絲暖意。
乞丐緩緩轉過頭,目光從窗外收回,與蘇冰瑤的視線在空中交彙。他的眼神深邃而平靜,猶如一汪深不見底的幽潭,波瀾不驚。頓了頓,他微微扯動嘴角,扯出一抹淡淡的笑意,輕聲說道:“多謝姑娘關心,隻是想起些舊事,一時走了神。這陽光甚好,看着窗外,倒讓人心生安甯,身子也覺着輕快了些。” 說罷,他再次望向窗外,目光悠遠,仿佛透過那扇窗,看到了遙遠的過去。
蘇冰瑤瞧着他,心中滿是疑惑,可乞丐這般輕描淡寫,巧妙避開了她的試探,讓她一時不知如何再問。她張了張嘴,話到嘴邊又咽下,隻能無奈地抿了抿唇,臉上挂着略顯尴尬的笑容,撓了撓頭說:“這樣啊…… 那便好,你若有什麼需要,盡管開口,那個你的傷勢也好的差不多了,随時都可以離開。” 說罷,她下意識地用手理了理耳邊的碎發,手指不經意間觸碰到鬓角,動作輕柔而自然。
乞丐微微點頭,輕聲道:“姑娘大恩,在下沒齒難忘,如今已多有叨擾,怎敢再提要求。我目前還無處可去,姑娘可否暫時收留我,你放心,我不會白吃白住,我會的不少、打水、做飯、洗衣服,而且你這裡似乎也缺人手。” 話音落時,風卷着幾片枯葉撲簌簌落在他肩頭,倒像是替他抖落滿心的不安。蘇冰瑤指尖轉着銀匙,将剛攪開的杏仁茶推到一旁。她斜睨着面前那人,眼尾丹蔻在燭火下泛着冷光:“閣下坐得比太師椅還周正,脊梁挺得像青松似的。” 茶盞輕磕在檀木桌上,濺起幾滴琥珀色的茶湯,“尋常乞丐讨飯時總弓着背,可您舉手投足間的氣派,粗衣麻布也很難掩藏您華貴的氣質,倒像是從金銮殿裡走出來的。我這小本生意,可請不起您這尊大佛。”
那人垂眸盯着粗陶碗裡搖曳的茶湯,骨節分明的手指在碗沿摩挲出細微聲響。半晌,他喉結動了動,聲音像浸過冰水般清冽:“我不要錢。” 枯瘦的臉上掠過一絲轉瞬即逝的笑,像是寒潭泛起漣漪,轉瞬又歸于死寂,“隻求一方落腳處,容我歇個晌。”蘇冰瑤用帕子拭了拭指尖,挑眉打量着面前人:“那個,醜話說在前頭,在我這兒幹活,不用你倒貼錢買什麼工作服、工具。” 她随手扯開衣襟處的盤扣,露出一截月白色裡衣,“沒有三天兩頭的考核折騰人,更不會半夜發消息喊你開什麼線上會。”
竹簾被穿堂風掀起一角,卷進幾片梧桐葉。她抓起算盤嘩啦撥弄,珠玉相撞的脆響裡混着漫不經心的笑:“該給的工錢一文不少,下了工就由着你去。總不成我還能扒着你,占你那點喘氣的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