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雪節氣這日,青雲書院的晨讀聲格外凄厲。吳秀才舉着本無字《論語》滿院亂竄,山羊胡上沾的墨汁甩出三尺遠:"子不語怪力亂神!子不語...哎喲!"老儒生腳下一滑,懷中書冊天女散花般飛向廊下煮茶的柳莺兒。
"吳先生當心!"柳莺兒旋身避開,金步搖上的雨燕振翅叼住書頁。茶霧袅袅間,素白紙面突然浮現金紋,驚得檐下麻雀在《孟子》封面上跳起了踢踏舞。
錢滿倉頂着新糊的貂皮帽溜進書院,老掌櫃懷裡抱着捆"開光狼毫"——筆杆上歪歪扭扭刻着雲紋,實則是牛大壯雕豬鬃時手抖的産物。"三文錢一支,保準文曲星附體..."他枯爪剛摸向吳秀才的荷包,筆頭突然炸毛,甩了老儒生滿臉墨點。
"有辱斯文!有辱斯文!"吳秀才舉着硯台要砸,忽見墨汁在無字書上洇出個鬼臉。那鬼臉擠眉弄眼地吐出句"之乎者也",驚得老儒生山羊胡翹成了八字眉。
"讓讓!都讓讓!"魯三錘扛着機關書架撞開院門。這鐵木造的大家夥足有兩人高,每層隔闆嵌着翡翠瓜子,榫卯間還卡着半塊麥芽糖。木匠扳動虎頭機關,書架突然"咔嗒"翻轉,三百本無字書天女散花般砸下,最厚那本正中錢滿倉的貂皮帽。
牛大壯獨臂拎着殺豬刀跨進門檻,屠夫新袍子下擺沾着肉渣,活像幅潑墨山水:"這白紙能包豬肉不?"說着扯過《詩經》要裹排骨,紙面突然滲出墨痕,現出個呲牙咧嘴的鬼臉,吓得他獨臂一抖,肋條肉糊上了《大學》扉頁。
"墨鬼索命啦!"花四娘甩着鴛鴦帕往吳秀才懷裡鑽,媒婆髻上的玉蘭花瓣落進硯台,染成了靛青色。她腕間銀镯突然拼出"兇"字,驚得老儒生打翻松煙墨,半缸墨汁全潑在錢滿倉新做的綢面鞋上——那鞋頭綴着的東珠頓時成了煤球。
柳莺兒金步搖一晃,雨燕銜來片榕樹葉投入茶壺。滾水澆下的刹那,茶霧凝成白清風虛影:"燕娘,且看'碧血映丹心'"。霧氣漫過無字書,紙面浮現金色紋路——竟是皇陵暗道詳圖,暗道口标注着"丙戌年七月初七",朱砂圈出的位置正是錢滿倉當鋪地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