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時三刻,整個傩戲場成了鬥法台。柳莺兒白發如瀑,發絲纏住十二面傩旗插進雪地,擺出個金光八卦陣。花四娘醉眼朦胧地甩出二十八個銀镯,在空中拼成"鎮"字當頭砸下,卻誤中魯三錘的傩杖,震得機關匣裡蹦出三百隻木雕田鼠——正是錢滿倉去年典當的假貨。
"燕娘,接好了!"白清風殘魂卷着酒霧撲來。柳莺兒仰頭飲盡壇中酒,雙頰飛霞的刹那,金步搖脫簪化作雨燕,叼着三百顆翡翠瓜子擺出北鬥陣。鬼影在陣中左突右沖,獠牙上突然浮現"榕眼"标記,驚得供桌下的錢滿倉尿了褲子,熱流融化了□□上的糖漬。
魯三錘悶頭拆開傩杖第二層機關,木匠粗粝的手指在齒輪間翻出包雄黃粉。漫天黃霧中,鬼影連打三個噴嚏——每個噴嚏都迸出顆翡翠瓜子,落地即長出嫩芽,葉脈間凝着霜花小字:"貪、嗔、癡"。牛大壯趁機劈斷鬼影左臂,腐肉裡掉出串青銅鑰匙,正與皇陵圖中的鎖孔嚴絲合縫。
五更雞鳴時,鬼影化作灘黑水滲入雪地。牛大壯扒開雪層,底下埋着個鎏金匣,匣裡整整齊齊碼着童男的乳牙。每顆牙根都刻着"榕眼"标記,在晨光中泛着詭異幽光。魯三錘悶頭刻了尊雪傩神,用機關傩杖當香插,袅袅青煙凝成白清風的側臉,道士虛影正捏着翡翠瓜子沖柳莺兒挑眉。
錢滿倉裹着花四娘的焦糊鴛鴦帕發抖,老掌櫃的紙棉褲凍成硬殼,走起路來"咔咔"直響。花四娘頂着炭灰髻抹眼淚,媒婆髻上的殘絨竟引來三隻喜鵲搭窩,銀镯拼出的"賠錢"二字成了鳥巢裝飾。柳莺兒拈起片沾酒的榕樹葉,葉脈間金紋流淌:"傩盡福至,春歸有期"。
檐角冰淩"叮咚"墜地,恍惚傳來道士的調侃:"瓜子下酒,滋味更妙"。金步搖上的雨燕突然振翅,叼着粒翡翠瓜子落在雪傩神掌心。冰晶蔓延處,瓜子化成一枚玲珑鑰匙,鎖眼形似柳莺兒的雨燕簪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