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火機是zippo牌的,鐵制複古款,經過多年把玩,上面的星标圖案已經被磨平一部分,拇指觸及之處變得油光水滑。
此刻,這隻打火機正被握在代哲成手裡。
他細細的用指腹摩擦尚未被磨平之處,感受着鐵質外殼上殘留的紋路,每次這樣做時,代哲成都會想到自己年少輕狂的歲月。
打火機是郁驚水送的。
二十二年前的那個黃昏,在c大的大操場上,穿着白裙子的女孩兒站在燒焦的女生宿舍作為背景的綠蔭地上,将這隻火機遞給了他。
當時的代哲成還太年輕,氣焰也嚣張,躊躇滿志的籌了一筆錢和三個人一起合夥開餐館,其中就有副校長兒子向九明。
向九明的老爸向孟輝,作為c大副校長,非常看不上兒子的創業,親自莅臨餐館視察,然後當面把兒子連同代哲成大罵了一頓。
向九明最終沒能承受住來自父親的壓力,決定撤資。
因為這件事,代哲成和向九明打了一架。
兩個人都血氣方剛,互毆起來完全沒留手,打得非常難看,結果這一幕恰巧被路過的郁驚水撞見了。
代哲成記得非常清楚,當時郁驚水抱着幾本專業課的書,從圍觀人群的邊緣駐足停下,圍觀一會兒後,突然就沖被打得血肉模糊的他露出了一個微笑。
那天以後,郁驚水就開始追求他,而且非常熱情。
但因為和向九明鬧掰,導緻剛進入正軌的餐廳陷入資金短缺的境地,連進下一批食材的錢都快掏不出,所以代哲成根本沒心思接受那個看起來溫溫柔柔,追求起人來卻轟轟烈烈的女孩。
越是這樣,向九明對待代哲成的态度越是惡劣,幾乎以一種要他血本無歸的方式撤資離開,那之後,還找來校外的一群人整天堵在餐廳外搗亂。
代哲成一開始非常震驚,撤資也就算了,為什麼原本關系不錯的哥們兒會把事情做得這麼絕情,後來他才知道,向九明一直追求郁驚水,郁驚水卻從沒搭理過他,偶然看見他們打架後,反而開始轟轟烈烈的向代哲成求愛。
得知真相那一天,郁驚水再次向代哲成表白:“要怎麼樣,你才能愛上我呢?”
當時的郁驚水非常認真的注視着他的眼睛。
代哲成卻因為餐館的事兒焦頭爛額,随口說道:“除非你幫我殺了向九明。”
郁驚水隻是柔柔的笑了笑:“好啊。”
不久後,c大的女生宿舍就發生了一場大火。
據說向九明買通了女生宿舍幾人,把郁驚水困在宿舍準備強/奸,不料慌亂的反抗之中引發火災,導緻了那場醜聞敗露的特大事故,最後郁驚水獲救,向九明卻一不小心被燒掉的床闆砸成了癱瘓。
事故發生後,郁驚水笑眯眯的把一支複古打火機遞給了代哲成:“這是我送給你的定情信物。”
代哲成當然知道這意味着什麼,他根本無法抵擋這猛烈的追求攻勢,終于答應了郁驚水的告白。
手上的鐵質打火機傳來冰涼溫潤觸感,代哲從回憶中抽離,接通了一個嘟嘟響的電話。
電話是司機老劉打來的,他每個月都會固定向自己做一次定期報告。
以往的報告大都千篇一律,什麼也沒發生,但這一次卻有所不同。
電話裡的老劉用一種謹慎的聲音說道:“代先生,最近大少爺的學校裡突然冒出了三個人開始調查二十二年前的往事,調查對象是郁驚水和代離廷。”
“哪三個人?”
“有兩個是大少爺的朋友,您知道的,和煜與易朝寒,還有一個和大少爺明面上沒什麼交集,是一個法律系的研究生,名叫冉冠軍。”
代哲成倒是沒什麼特别的反應,隻淺淺的應了一聲:“你繼續盯着吧,稍微關注一下易朝寒的動向,有其他情況再向我彙報。”
代哲成挂完電話,陶雅雯就在書房外敲了敲門。
敲了一會兒後見沒動靜,就把腦袋支進了書房:“哲成你怎麼了,看起來很累的樣子?”
代哲成随口答到:“最近公司有點忙。”
“朱家的事兒,還沒有解決嗎?”
“朱簡海那個老家夥确實有點麻煩,畢竟唯一的兒子被捅成了植物人,發發瘋也正常。”代哲說着,輕描淡寫的笑了笑:“不過陶澤明的口供都已經出來了,問題也不大。”
陶雅雯待在代哲成身邊很多年了,在隐藏情緒方面依然沒有什麼長進。
看到代哲成捏着打火機把玩,她眼裡控制不住的冒出了點嫉妒的火花,但很快又小心翼翼的笑起來,假裝沒看見的說道:“你今天好不容易提前下班,我專門讓張嫂給炖了湯,下來喝點兒吧。”
在陶雅雯的注視下,代哲成非常随意的把打火機扔到了旁邊的雜物盒裡,就像甩掉了一塊不值錢的垃圾,他笑着向自己十多年的第二任妻子走去:“走吧,下去喝點湯,承業呢,怎麼還沒回來?”
“你忘啦,公司準備上市,今天晚上承業帶着法律顧問的團隊出差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