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劉澈那兒剛回來時,雨雖然停了,但是水氣彌漫,朦朦胧胧的,膩了煙光,也糊了紛紛擾擾的思緒。看不清、辨不明,直到一道回憶破開雲層透了進來。
“老爸,鼠目寸光不是一個貶義詞嗎?”
“是啊,小拾說的沒錯。”
“那為什麼您總和老媽說人要鼠目寸光一些才開心。”
“你說這個啊。”胖胖的身影無比寵溺的摸了摸一顆小腦袋,才笑着解釋道:“有句話叫‘人無遠慮必有近憂’,這句話太深入人心了,以至于很多人把太多的思慮都用在了遠方,影響到當下的快樂甚至忽視了眼前。而往往事到臨頭卻發現,之前的種種擔心都是杞人憂天,可是錯過的快樂時光卻一去不返,還不如當初就沒有想那麼長遠,鼠目寸光,隻看眼前就好。當然啦前提是方向不能錯誤,而且眼前這一寸卻要絕對看得透徹!走錯了方向會釀成追悔莫及的大錯,眼前都看不清楚那是無可救藥的真傻!鼠目寸光,鼠目寸光,太多的人隻知道看遠方卻忽視了腳下?殊不知有多少人有十足的自信眼前的這一寸我看清楚了?”
“老爸,你是被老媽批評傻了吧,和我說這麼多,我聽不懂。”小腦袋眨巴着眼睛調皮地說道。
“額,好吧,舉個例子。”胖胖的身影一邊說着,一邊揚起左拳,伸出拇指和食指像是舉起一枚栗子,然後接着問道:“昨天晚上爸爸冒死給你送去的巧克力,好吃嗎?”
“好吃!”
“那如果你媽發現了會咋樣?”
“會罵我,還會不停唠叨,一會兒長胖了,一會兒蛀牙了的沒完沒了!”
“那你吃巧克力的時候,如果一邊吃一邊想着被你媽發現了怎麼辦,巧克力還好吃嗎?”
“那還怎麼吃啊?!”
“所以,你吃的時候是不是就隻專注于當前的美味,而不去想你老媽的唠叨?或者想吃多了到底會不會牙疼?”
“嗯嗯!”
“這就是爸爸所說的鼠目寸光一些。懂?”
“嗯,我明白了,如果我吃的時候還琢磨着被老媽發現了咋辦,其實最後老媽也沒發現,卻浪費了一塊兒巧克力。再說了,被發現了也有老爸你頂前面,所以吃就好了,不能想那麼多影響我的心情,對吧?”
“沒良心的臭小拾……”
長大後才更深刻地明白爸爸說的大道理,和那則佛祖的寓言雖然細微之處各有千秋,但大的方向上有異曲同工之妙。所以每次遇到想不通的事情,薛霁月都毫無負擔地先擱置了。鼠目寸光就好,何必想那麼長遠?要做的隻是把眼前想通透。至于明天,或許明天就是末日,或許明天所有問題都迎刃而解,但是今天一去不複返。更何況長期,“長期我們都死了”……
爸爸的道理解決了所有的謎題,于是天氣正好、陽光正好,缭繞的水氣綻放成霧,再被清風一撫,整個世界就清澈澄淨到不見一絲陰霾,無處不閃耀着歡愉和“笑臉”。
李靜姿的開解,不管嘴上怎麼說,梅如故确實聽了進去。還沒想好具體舉措,大的方向已經是大差不差。眼前更為緊迫的是,自己确實錯了,應該委婉地表達出來歉意。
“讓誤會成為傷害,最後成為傷疤、成為隔閡。”李靜姿的話晨鐘暮鼓般叩着梅如故的心扉,讓她整個一下午都心不在焉。
她一會兒躺在沙發上随意撥換電視、一會兒又去梳妝台前補補妝。後來又趁着雨過天晴,去後院裡觀賞馮姐栽種的月季花。此時正值怒放,姹紫嫣紅花滿蹊,“千朵萬朵壓枝低”。因是雨後初晴,水露未幹,更是給朵朵鮮花平添三分顔色、七分靈動,顯得流光溢彩、嬌羞可人。
梅如故心情舒暢起來,心思也活泛了。她以家院門為背景,各角度拍了一組花的照片發在朋友圈,并配上文字:“滿院落花簾不卷”。
随後她回到屋裡,就是各種安排。
“馮姐,晚餐做什麼菜?有魚嗎?”
……
“馮姐,前兩天我帶回家那瓶紅酒放哪兒了?”
……
“馮姐,那回我過生日用的燭台在哪兒?”
……
“月姐好。”
“小念?坐啊。”沒想到看見“笑臉”過來的是應該跟在林猗猗後面的丘念,薛霁月有些驚訝。
“月姐,享譽全球的巴黎劇院芭蕾舞團來夏林演出,朋友給了我5張明晚的VIP票,有獨立的觀看台,不會和陌生人坐那麼近,您看要不要咱們大家一起去欣賞演出?”
“明晚的演出?你有票?那太好了。他們就演兩場,可惜演出票一開售就秒光,我到昨晚看還是售罄。”丘念帶來的消息可謂是一個驚喜。巴黎劇院芭蕾舞團的演出,薛霁月心向往之久已,但一直沒搶到票,她今天早上還在猶豫要不要找找有沒有“黃牛”票。
驚喜之餘,薛霁月又從丘念興奮的目光中抓住了另外一個重點,“呀,去這麼多人會不會影響你‘們’啊。要不我就不去了。”
薛霁月加重的“們”字,臊得丘念臉色通紅,“沒有沒有,就是因為您喜歡看芭蕾,我才要的票。”
話雖這麼說,眼前又浮現出昨天喝酒時的情景。當時君哥借着敬酒的機會把自己拉到一邊兒,專門聊了一會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