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歡迎！”

拿侬立刻露出了誠摯的笑容，就見這幾個渾身髒兮兮甚至肩膀飄蕩着毛絮的工人們轉了一圈，問道：“那款對嗓子好的橄榄，是在這裡賣嗎？”

“是的，”拿侬帶着他們來到貨架旁邊：“陳皮和甘草，對嗓子有保護作用。”

“就是這個，德蓬風神父推薦的具有潤喉作用的橄榄，上次我吃過，感覺嗓子好了許多，”有個工人點了點頭：“而且是鹹的，終于拯救了不愛吃甜食的我！”

拿侬笑了一下，看來她的軟廣發生了作用。

自從從歐也妮那裡聽說了老格裡高利的發家史，拿侬就發現了廣告的作用，一個給路易十六治病的禦醫的所謂‘偏方’，就讓人們對老格裡高利蜜餞鋪的蜜餞趨之若鹜了，然而拿侬嘗過這些蜜餞，很确定不管是普羅旺斯杏子幹還是‘皇後之淚’，其中都沒有草藥，隻有甜的讓人發齁的白糖。

但人們迷信蜜餞有安睡的作用，拿侬也決定順勢而為，既然老格裡高利的蜜餞可以‘使人安睡’，那麼她自己的橄榄可以潤肺止咳，又有什麼問題？

她的橄榄裡，是真的放了不少草藥和香料的！

于是，聖蘭德教堂的德蓬風神父，就成為了她的第一個宣發對象，以及推廣人。

至于腌橄榄的購買者，即所謂的受衆，拿侬仔細分析過，不同于老格裡高利蜜餞鋪面向有錢人和自擡身份的銷售理念，拿侬決定将腌橄榄和以後還會确定腌制的話梅等——推向大衆。

什麼叫大衆。

大衆就是現在店裡這些普通的勞動工人，在1810年法蘭西早期工業化進程中，紡織、建築等行業的勞動者長期暴露在粉塵、煙霧（如煤炭燃燒）中，容易引發喉部炎症，而大街小巷高聲喊叫街頭小販、搬運工、集市商販等因為需持續吆喝，導緻聲帶過度使用，常伴随咳嗽、失聲，如果這時候來一顆甘草橄榄，或者話梅——

是不是會好一點，甚至好很多？

所以當聖蘭德教堂布道的時候，所有人都看到了德蓬風神父的腌橄榄可以潤喉潤肺，那麼有這個需求的人，會自然而然來到拿侬的店鋪裡，而這些人，就是拿侬最持久的顧客。

而且還有一點，這種重度體力勞動者，一般口味比較重——這一點不管是東方大國還是現在的法蘭西都一樣，勞工群體由于工作消耗大，很多人會偏愛一些味道濃郁、具有刺激性的重口味食物來滿足食欲和補充能量，比如血腸，這是法蘭西一種比較有特色的重口味食物，以動物的血（常見的是豬血）為原料，混合上燕麥、洋蔥、脂肪等，灌入腸衣制成，帶有獨特的鐵腥味，巴黎的勞工們常将其煎制後搭配土豆泥或面包一起食用。

甚至還有一種洛克福奶酪，以羊奶為原料制成，有着強烈刺鼻的氣味，對于喜歡重口味食物的勞工來說，它可以搭配第戎芥末醬和法棍，是一種獨特的享受。

所以拿侬專門推出了五香甚至辣味橄榄，就是為了滿足這個群體的需要的。

效果……很好。

勞工們品嘗了白瓷盤裡的橄榄之後，笑容滿面地提走了幾大袋——當然低廉的價格是促進消費的主要原因，和老格裡高利蜜餞動辄3、4個法郎相比，拿侬的橄榄1磅隻要5到7個蘇比，也就是30生丁左右。

拿侬在葛朗台家唯一感到滿意的就是這個地方，因為葡萄園種植大量水果的原因，這些水果除了喂豬、漚肥、過濾果渣之類的，也沒什麼其他用處，每當杏子、梨子什麼的熟透了落下來的時候，拿侬不管吃多少，葛朗台都不管。

但拿侬不确定這些果子如果腌制了，包裝銷售了——葛朗台還會不會熟視無睹，大概率不會。

但現在就是要趁着葛朗台一點都沒察覺的時候，積累資本。

就像葛朗台給歐也妮的零花錢，也在一點都沒察覺的時候，悄然進入了巴黎債券所的滾利之中，至于最後能帶來多少的利潤——

拿侬看了一眼盤裡滾動的橄榄，沒有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