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會開得久了一點。”安娜抱着電腦,急匆匆地跑回辦公室。
齊清佳聞聲收起手機,擡起頭,“我也剛到。”
“明天上午要開新聞發布會,米格爾的。”安娜說着,走進茶水間,提高聲音問,“喝咖啡嗎?”
齊清佳不習慣隔空喊話,于是跟了進去,順便選了一枚茶包,丢盡馬克杯裡,“我喝茶吧。”
“稀奇。”安娜一邊調侃,一邊幫她燒上熱水。
齊清佳笑了笑,說回正題,“你見過咱們那位新教練了?”
安娜搖頭,“還沒,說是緊急處理他小女兒轉學的事情去了。”
“這麼貼心?”齊清佳不置可否地挑了一下眉毛。
“沒想到吧?”安娜聳了聳肩,端起咖啡抿了一口,然後話鋒一轉,“你剛剛不會是去見亞曆山大了吧?”
她問得太突然,齊清佳一時沒反應過來。
“就是我給你打電話的時候。”安娜補充道。
齊清佳有些吃驚,“這你也能聽出來嗎?”
“我知道我很厲害。”安娜得意地眨了眨眼。
齊清佳豎起大拇指,“所以關于那件事,你具體聽說了些什麼?”
“我聽一個早些年在Marca工作過的朋友說,當年約翰内斯通過一些不太正當的途徑——确實是他的風格——拿到了某家大俱樂部高層的猛料……”安娜頓了頓,然後壓低聲音,“說是高管中有人長期通過青訓贊助項目轉移資金到空殼公司,還涉嫌在拉美球員輸送過程中收受高額賄賂,甚至還包庇性侵未成年球員的教練。”
齊清佳皺起眉頭,“這麼嚴重的事真的就一點都沒曝出來?”
“是啊。”安娜兩手一攤,“說明背後‘解決問題’的人是個高手。”
“你是說亞曆克斯?”齊清佳不可置信地問。
“他可能是其中一個?”安娜不置可否,“具體中間發生了什麼我也不清楚,但差不多同個時段,幾家中下遊俱樂部的董事會正在因為曆史轉播分成不均的事情,和聯盟打拉鋸戰。”
“原本情況一直僵持不下,結果突然那家大俱樂部在聯盟大會上撤銷了對那幾家中下遊俱樂部的不利表決,聯盟也順勢妥協了。”
“有意思的是,這幾家俱樂部的代理律師團隊裡,就有亞曆山大。”安娜雙臂抱胸,嘴角勾起一個意味深長的弧度。
齊清佳努力回憶着當年發生的事情,卻對這些絲毫沒有印象。
那年她剛剛正式進入俱樂部工作,成為球員聯絡官,每天早出晚歸,忙得暈頭轉向,連自己懷孕都後知後覺。
“這些事情亞曆山大完全沒有和你提過嗎?”安娜問。
齊清佳搖頭,“他從不和我說工作上的事。”
“那你和他說過你的工作内容嗎?”
“當然……”齊清佳尴尬地扯了扯嘴角。
忽然,一段極其模糊、微末的記憶闖進她的腦海。
她急忙掏出手機,找出那個已經很多年沒用過的學生郵箱——幸好賬戶還沒有注銷,登錄進去,搜索約翰内斯的名字——
竟然真的搜出來三封郵件!
齊清佳感覺心髒快要跳出來了似的。
她點開最上面的一封,正巧就在2015年秋天,約翰内斯離職前的三個月。
他在郵件裡介紹自己曾是她體育倫理學和體育法課上的學生,現在任職于一家體育媒體。
這次來信的目的是因為自己掌握有一家西甲俱樂部的違法記錄,希望能夠曝光出來,但證據的收集過程可能存在法律風險,希望能得到她的幫助。
“期待您的答複,十分感謝!”
齊清佳看着這封無比陌生的郵件,大腦一片空白。
她确實曾經在研究生期間給一位教授做過助教,帶過兩門講座課的一部分練習内容。
可是那種課都是幾十上百人一起參加的,而她根本不可能記得每一個人。
她點開其他兩封郵件,一封是約翰内斯向她預約了一次答疑,但她沒有時間,就替他安排了其他助教;另一封是他的學分認證出了岔子,她幫忙向教授和學生中心說明了情況,讓他免于挂科。
可這些都是她工作的常态,這樣的郵件在她郵箱裡有成百上千。
雖然她也希望自己記得約翰内斯,可事實就是……那幾乎不可能。
她重新切回那封求助郵件,卻發現自己沒有給他任何回複,而這也很不尋常。
這時,水燒開了,沸騰的聲音打斷了齊清佳的思緒。
安娜幫她泡上茶,試探地問:“怎麼了?”
“我也不知道……”齊清佳把手機遞過去,“你看這個。”
安娜快速掃過那封郵件,微微蹙眉,“你當時和亞曆山大提過這件事嗎?”
“可能吧。”齊清佳想深呼吸,卻感覺怎麼也吸不滿,“這種法律相關的事情,我大概率會去問他,但……”
“他讓你别插手?”安娜猜測。
齊清佳搖頭,“我不記得,但按他的性格,多半會這麼說。”
“我覺得你要再找約翰内斯聊一聊,把事情攤開來說,這中間一定有什麼誤會。”安娜建議。
“我明白。”齊清佳揉了揉眉心,焦躁的情緒卻不受控地在她身體裡悄悄蔓延。
安娜拍了拍她的肩膀,“别太擔心。”
“嗯,我沒事的。”
“對了,還有一件事。”安娜脫口而出,卻又突然猶豫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