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人——!孟珂心中恨恨地罵了一句,腳步猛地一收,緊跟在後的回雪差點沒站得住,好險沒撞到小姐身上。
孟珂不情願地轉過臉去,勉強堆了點笑:“周大人好!”
略施一禮,便提步又要走。
周冶卻已經大步走了過來。
眼看不能立刻脫身,孟珂使了個眼色,回雪便會了意,将一旁的五兒支開,低聲吩咐了什麼。
見五兒快步走了,孟珂略略放了心,對着随後走過來的曾銘略施一禮,說道:“聽說曾家大公子遠在邊關,這位想必就是二公子了。曾二公子,還請節哀!”
那曾銘卻仿若未聞,也沒以喪家之禮還拜,隻脫口而出:“聽聞,小姐不姓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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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珂:“……”
周冶:“……”
洗墨和曾銘的小厮:“……”
可曾銘渾然不覺,繼續道:“不知小姐芳齡幾何?家鄉原在何處?父母家人姓甚名誰?又是何時、因何入的盧家?”
幾人不由都奇怪地看看曾銘,又轉頭看看孟珂。
孟珂似是愣了一瞬,轉而笑道:“曾二公子這話好生唐突!初次相見就這樣打聽女子私隐,也不知是何道理?”
“是,”曾銘看了一眼周冶,“是!在下求問心切,唐突了小姐,還請見諒。”
周冶看了洗墨一眼,滿臉都在說,你看到他那眼神了嗎?這是嫌我在這兒礙事了嗎?難道我不在,他這麼做就不唐突了?
我在,他尚且如此。我要是不在,他是不是要立刻拉人拜堂,熱孝成親啊?
孟珂笑道:“閨閣私隐,恕我不便告知,還請公子見諒。不過,公子既知我不姓盧,想必已打聽過了,也知我本姓孟,如何還有方才這幾問?我還要去拜見令堂,就不耽誤二位公子說話了。”
說完,也不管那兩人,轉身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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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人走遠了,曾銘身邊的小厮才低聲道:“公子你這是怎麼了?你這麼說話,論理可是要見大罪的。還好這位小姐沒計較。看着倒也不像街上說的那般跋扈。”
果然如周冶所料,熹園裡該傳出來的話,一早便傳出來了。
這坊間飛得最快的,果然不是飛鳥,而是閑話。
曾銘卻還看着那個遠去的身影,呢喃道:“她……那海棠……”
周冶在一旁看着,心中笑道,這雙姝記還沒看上,倒先看了一出《鐘情》,今日指不定要看幾場好戲呢。
曾銘回過神來,竟也不向周冶追問霍家小姐的線索,沖他點了點頭,就不發一言地走了。
周冶看着他,笑道:“這家屬跟嫌犯主子的關系,倒有點意思了。”
從孟珂入了院門,他就一直留心曾銘的臉色。但是,曾銘聽他提到盧府小姐,看到她人的時候,表現都有些奇怪——既不意外,也沒有常人初次聽見、看見的好奇;而最奇的還是,他竟沒有一絲家屬對嫌犯的遷怒。
剛才這一幕就更絕了。傻子也聽得出來,曾銘口中的那個“她”字,帶着幾分揪心,還有幾分千回百轉的、因着時間太久而發澀發苦的複雜味道。
洗墨也看着曾銘,奇道:“公子,這曾二公子怎麼呆呆愣愣的?這爹死得不明不白的,他倒好,魂兒偏跟着那頭号嫌犯跑了!還說什麼對未婚妻念念不忘呢,這一見了大美人,可不就忘了?
不過,也怪不得他,誰看了不迷糊。這‘西孟’小姐果真名不虛傳!啧,我還沒見過這等絕色!可不枉咱們今日等了那麼久。
公子你也真是,不早點兒說,我差點就……诶,公子你去哪!等等我——”
周冶頭也不回地走着。洗墨趕上去,又道:“難道這曾二公子跟我一樣,也有臉盲之症?還是說,這二位小姐真的長得像?他這才把這盧家……的孟小姐,錯認成自己未婚妻?”
周冶站住了腳,看着洗墨道:“如果不是認錯了,而是認出了呢?如果這頭号嫌犯,就是他未婚妻呢?”
“什……什麼?”洗墨驚道,“您是說,這盧家小姐就是那個霍家小姐!就是這曾二公子的未婚妻!那這曾大人不就是……她的未來公公?”
她是霍家小姐,在官場上出手幫幫自己的“公公”,就順理成章了。要說殺他,就不太可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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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小姐這海棠钗有此妙用。”回雪邊走邊笑道,“這下,那周大人不會再死盯着咱們了吧。”
孟珂但笑不語,同回雪轉過花廳,就見五兒急步跑了過來。
等走近了,五兒才壓低了聲音道:“小姐,梁夫人這便要走了。”
說完,便領着她們一路穿堂過院,邊小聲地一一回報,梁夫人跟哪些夫人小姐們打了什麼招呼,又跟曾家邵夫人說了什麼。
話音未落,便與梁夫人迎面遇上。
“姐姐!”孟珂沖她笑道,“如何這般急着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