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停些吧,高管家!”洗墨笑道,“你現在就是想走,也走不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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仍讓他呆在縣衙就好說,高升心想,有些話不便當衆說,自是要換個妥當的地方,便也不掙了,随人架去。
他瞧着,這是被拖往大牢的方向,想是先賣個好,讓他看看兒子,心内正喜,不料進了牢房卻直接被綁上了刑架,一時又驚又怒。
“周大人!你這是幹什麼?你不去查我家大人的案子,倒要來拷問苦主了麼!怎麼,不敢去拿盧府的人,就來強逼苦主撤訴不成?”
周冶并不理會,施施然坐下,接過洗墨遞過來的茶,看他被綁停當了,這才開了口。
“你和你主子如何殺人害命、謀奪人産,都招了吧!”
那高仲不擇輕重地、什麼陳芝麻爛谷子都說了一通。奈何他也不知道内情,隻得将他爹和老爺的行蹤、軌迹和他自己的猜疑,都添油加醋地倒了一遍。
周冶這一路走來,心頭篩了一遍,想着也隻能自己拿話來詐。
果然,那高升聽了一怔。
周冶“喲”了一聲,笑道:“犯的太多了,不知我說的是哪樁了。”
那高升自是個硬石頭,沒那麼容易敲出縫來,脖子一梗:“沒什麼可招的。大人為了壓下我家大人的案子,便來污蔑我們。這天理何在?”
“嘴倒是硬!”洗墨從旁道,“既将你下獄,手頭能沒點證據?你是容易诓的?”
高升看着洗墨,冷笑道:“既是有證據,要殺要剮大人說了算,又何必還來審我呢?”
周冶放下茶杯,站起來道:“是!你說的對。手頭這點證據,若要殺你剮你,還不太夠。但要殺你兒子嘛,可是夠夠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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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升的臉色頓時變了,很快卻又笑道:“既如此,那大人自去判就是,小的不敢二話。”
“是嗎?”周冶負着手,慢慢走到高升面前,看着他道,“我倒小瞧高管家了。不想你竟是這般守法明理之人,連唯一的兒子也能舍下。
你不妨再想想,到底是守住你主人的秘密、你的忠名富貴,還是你那根獨苗的命?”
說着,周冶打量高升的目光,慢慢下移,最後落定在了下方:“你想想自己還出不出得去這大牢?便是出去了,這把年紀還能不能再拼出個兒子?就算拼到了,又能不能養大,來不來得及給你送終?”
高升不吭聲。
洗墨在一旁添起了柴火,笑道:“高管家,沒覺得這刑架上有什麼熟悉的味道?”
高升自然一進來就聞到了混雜着尿騷、體臭和陳舊血腥味的牢獄限定味道,但牢裡何時不是這樣,哼了一聲,卻是不理。
“親兒子的味道,你就沒聞出來?”洗墨道,“你兒子才下了這刑架,給你騰了位置。他一聽說那傷者死了,要被判死,立馬就尿褲子了!”
高升心裡咯噔了一下,心說,這下難辦了,但仍嘴硬道:“死了?你說死了就死了?”
周冶也不與他辯,隻一邊想一邊道:“這鬥毆緻死,你說是絞刑好呢,還是斬刑好?這絞刑能保個全屍,但死前要受大罪,且死狀可怖,讓家屬看着……着實不忍。至于這斬刑嘛,倒是幹淨利落……”
侍劍就站在高升身側,擡手在他眼前,猛地往下一劈——
高升不由縮了縮。
“要是斬得好,應該來不及疼呢就沒了。隻是免不了血濺五尺,頭顱滾地……”
洗墨适時地拿了個空茶杯,在桌上骨碌碌滾過來,滾過去。
高升聽在耳中,如百十斤的石磨盤,一遍遍從心口細細地碾過,聽了半晌,終于忍不住大叫一聲:“别滾了!”
洗墨挑釁地看着他笑,伸手又要去滾。
“行了!”高升又大叫。
周冶還在繼續道:“可要是斬得不好,被連砍幾回,皮肉稀爛,卻還斷不了氣......”
“别滾了,别說了!”高升道,“我說。”
周冶一個利落轉身,幾步就坐回椅中,翹起二郎腿,笑道:“那就從當年的剿匪功臣、縣令幹将,同樊姓商人的結交說起吧。”
果真是有備有來。高升看了他一眼,頓了頓,才慢慢道:“他們二人結交之時,我還沒我家大人,也是聽他們二人說的。說起來,我家大人确實得了那樊仲榮莫大襄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