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錦怡有些不安,姜恭從沒有離開這麼久過,她想起這幾日姜恭總說自己斷臂裡的骨頭戳得皮肉格外疼,更加擔心他的安危。
她決定下山看看,以防兩人走岔,還特意在桌子上留了紙條。
快要走到裕州城門還不見姜恭的身影,約莫已經将近申時,花錦怡權衡後,還是朝着城中走去。
裕州比浔州富裕得多,街上熙熙攘攘,女子多數穿着绫羅綢緞,偶有寶馬香車,一派繁榮景象。
轉過街角便傳來節奏十足的“叮當”聲,清脆動聽。
她循着聲音看去,是一戶鐵匠鋪,正有兩個精壯男子在打鐵,那鐵匠手臂筋肉贲張,皮膚被曬得黝黑。
花錦怡想起姜恭那把略顯殘破的劍,每每用起都十分不順手,于是上前問道:“店家可會鑄劍?”
那打鐵的擡眼看了看,手裡的動作不停,大聲回答:“鋪子裡就有劍,若你要新鑄則要等我們當家的回來。”
另一人笑呵呵說:“咱們裕州在鐵礦之上,澆築的功夫數一數二,而全裕州城裡,就屬我家最好,在鐵東家那裡都排得上号,你算找對了地方,當家的大概傍晚能來,你便等一等就好。”
花錦怡回想姜恭可能去的店鋪,前幾日她曾說好幾年沒穿過漂亮的裙子,也許姜伯是來為她裁衣了,反正也要等,便到各處的成衣鋪找一找。
一連找了幾家,直到找到這一家,成衣鋪裡沒有顧客,隻有個白須的老頭在撥算盤。
“勞煩掌櫃,今日可有一位獨臂的獵戶來過?”
老頭擡眼一看,女子身形高挑,長得俊俏,奈何穿着普通,連富人家的丫鬟都不如,與那獨臂老漢一樣,有些草莽氣。
便也不招呼,仍撥着算盤,不疾不徐地說道:“那老漢晌午十分來過,挑了件女子的衣裙,剛付完錢便看見外面有個熟人,一路追了出去,到現在還未回來取。”
他沒擡頭,隻是挑起眉眼觑看過來:“你是他什麼人?”
“他是我伯父。”花錦怡說着将衣服接過,弓下些腰讨好地笑:“我觀掌櫃的氣度不凡,印堂廣闊,必定是大富大貴之人,敢問您可看清我伯父追着何人出去的?”
老頭呵呵一笑,放下算盤回答道:“我還真未能看清。”
又說道:“你伯父說,自家侄女這幾年未曾穿過新衣,今日生辰,特來買件女子的衣裙。想來說的便是你,他說若是你來尋找,便告訴你不必擔憂,等他辦完事便回。”
花錦怡這才放心了些,姜恭許是碰見了舊相識。
她拿了衣服,又去鐵匠鋪等候。
傍晚時分,當家的果然來了,那打鐵的說:“這女娃等你半晌了,要問問鑄劍。”
那當家的身材矮小精瘦,手臂卻很粗壯,是個光頭。
“要鑄什麼劍?”
“自然是經得住用的好劍。”
“現成的就有,成色不同價格不同,十兩到五十兩不等,如果想要加些特定的紋路,還要等上半個月,價錢也得再加。”
花錦怡想了想自己的銀錢,要買好劍還真不夠,便搖搖頭說道:“我如今沒錢,待我有錢了再來買吧。”
光頭以為她是在還價,說道:“價錢好商量。”說着從架子上挑出一把劍來,劍上蒙了灰,他大喇喇扯起袖子來擦,脖領的衣服被扯開了些許,露出一條紅繩。
紅繩上赫然綁着一枚銅币!
花錦怡不聽他說的什麼,隻專心盯着銅币,想要看看和自己那枚有何相似之處。
可惜看不清,但是大小、成色均與她那枚相似,上面也刻了字,隻是怎麼都看不真切。
“你到底買不買?”光頭介紹了半天,卻見她一瞬不瞬地盯着自己,沒有半分要掏錢的樣子,不耐煩地問道。
花錦怡回了神:“自是要買,我看你這劍價格公道,還想多買,可否詳談。”
她雖穿着一般,但身上背着成衣鋪的包袱,也無半點市井之姿,光頭不敢怠慢買主,便将她引到屋内。
黃昏的夕晖照進鋪子裡,已到了晚飯十分,那幾個打鐵的各自離開,屋内隻有他們二人。
“姑娘要買多少?”光頭問。
“我又看了看,現成的劍成色不好,我要鑄把新劍,還要另加紋路。”
這是大主顧,光頭便說:“那都好說,你隻管将圖紙交給我,不過可提前說好,需付二十兩定金。”
“這是自然,但我現下沒有圖紙,你若方便,可否随我回家中取一趟,順便将定金給你。”
光頭一聽連忙答應,便随她一路走去。
左拐右拐,越走越偏,光頭起了疑,問道:“敢問姑娘家住何處,若是太遠明日你再送到鋪子裡就好。”
花錦怡笑笑說:“我與師傅砌了茅草屋,位置偏僻,方便修習武藝,叫你見笑了,今日勞煩你,省着我明日還得走一趟,定金便給你多加十兩如何。”
光頭财迷心竅,一心想着三十兩銀子,腳下也走得飛快,仿佛不知道勞累。
直至行到一處墳地,此時天色已晚,四下再無旁人,花錦怡才停下說道:“到了。”
光頭環顧四周,隻有一座座墳包,沒有茅草屋,才驚覺有詐,不過這麼久了也未見她有同夥,他心裡不太害怕。
“姑娘這是何意?”
誰料花錦怡根本沒有開口,直接拔出劍來刺在他脖子上,厲聲說:“将衣服脫了!”
劍鋒近在咫尺,戳得脖子火辣辣的疼,光頭才知道這丫頭沒開玩笑,三下五除二将上衣脫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