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長胤家又是什麼情況?
牢頭收了文書走了,謝煜死死的盯住沈長胤。
沈長胤指指自己:“家境貧寒,母親年邁,妹妹年幼,自賣進員外家做童養媳,将小自己五歲的大小姐從五歲帶到成年,半母半姐,為年幼妻子的科舉之路殚精竭慮,但是大小姐愛上了外面的年輕同窗,抛棄糟糠之妻,離家出走。”
謝煜震撼。
《娘妻》嗎,好詳實的一部苦情劇。
對方還在頂着那張清冷的臉說:“一個謊言就是需要用細節支撐,才足夠逼真。”
謝煜無力的擺擺手:“算你厲害,趕緊帶你家大小姐回家吃飯吧,我餓死了。”
“馬車就在外面,大小姐請。”沈長胤輕笑。
兩個人一同向外面走去。
謝煜:“今天晚飯吃什麼?”
“院子裡的香椿樹結了頭茬,用來炒雞蛋再合适不過。”
“可以,吃粥還是吃米飯?”
“米飯。”
“那剩一點,明天做蛋炒飯吧。今晚有肉沒有?”
“有牛肉,少吃點,不要積食了。”
*
這次逃跑失敗後,謝煜連着好幾天都沒有動靜,一直等到沈長胤又僞造了一張紙條送到京兆府,把那些乞丐都放了,才開始準備下一次的逃跑。
她嚴格吸取了上一次的教訓。僞裝、大隐隐于市的方向沒有錯,但是細節上有錯——她不應該僞裝成人人都可以欺負的乞丐。
她要選擇一個有一些地位,不會随便被官府抓走,但流動性又比較強的身份。
連着上街觀察了好幾天,她終于領悟了。
這個身份就是道士!
從上次勤政殿裡被抓的那麼多皇家道士就能夠看出來了——現在的皇帝,她的親娘非常迷信道教。
而且考慮到5、6、7三位公主這麼年輕就在嗑丹藥,這種對道教的迷信可能很早就在謝氏皇族中開始了。
上行下效,道教在民間的權威也非常高,在街上經常可以看到穿一身灰色道袍的道士。
問題在于,道士那一套裝備還是要不少錢的。
而她作為一個不受寵的三公主,本身就沒有多少的銀子,還有一大半都留在了宮裡,這些天還把京城的各家飯店都評測了一遍,如今已是手頭捉襟見肘。
從哪裡搞點錢呢?
當天晚上,她與沈長胤兩個人相對而坐,圓桌上的鹵水豆腐鍋嘟嘟冒泡。
她用勺舀出來一塊豆腐,落在碗裡,暫時沒吃。
自己剛想開口,沈長胤就先瞥了那塊豆腐一眼,先說了:“可有什麼心事嗎?”
謝煜:“你怎麼看出來的?”
“那塊豆腐在你碗裡存活的時間已經超過30息了。”
謝煜有些惱:“我就不能是怕燙嗎?”
“嗯,沒錯,我們三殿下是貓舌頭。”沈長胤絲毫不反駁,直接順着她的話繼續說:“所以有什麼地方需要我幫助嗎?”
不知道是豆腐鍋的熱氣熏紅了臉,還是自己的心理作用,謝煜磨磨蹭蹭地說:“借點錢。”
又急忙補充:“會還你的,下個月15号,你上朝結束之後去内務府把我的那份例銀領了就行。”
“可以,不需要還,但你要幫我一個忙。”
“什麼忙?”
“那家茶水鋪,老金親自帶人上去查抄,在贓物裡發現了前段時間戶部侍郎家裡失蹤的一批古董名畫。”
謝煜立刻坐直了身體,一邊緊盯着沈長胤,一邊看也不看地端起碗、把豆腐喝掉:“然後呢?”
“裡面卻缺少了一幅最值錢的、太祖時期的名畫《松澗鳴琴圖》。”
“店老闆抓到了嗎?”
“抓到了,她卻堅稱自己沒有收到過那幅畫。”
“那幅畫現在大概值多少錢?”
“三千兩,是她店裡所有贓物當中最值錢的一個。”
謝煜吸了一口氣,表達了對名畫的尊敬:“能理解,這幅畫是她的退路。這種能開店的賊頭通常都不會是單打獨鬥,她極有可能将這幅畫留給了自己可以信任的學生,這個學生之後會将這幅畫脫手,将一半的錢留給賊頭的家人。”
“即便不是這樣,現在拿到那幅畫的人也會嘗試将這幅畫脫手。”
她眉頭微微下垂,凝神思考了一會兒:“你讓老金發個公告,就說這幅畫已經被找到了。”
沈長胤眼睛裡出現了淡淡的愉悅:“然後呢?”
“然後這個賊就需要證明自己手裡的畫是真的,她就需要找一個合格而且有名氣的鑒定人,這種人不多的。”
沈長胤接話:“而老金會提前帶人埋伏在那裡。”
謝煜給了她一個大拇指。
“做的很好,按照合約,這是你的報酬。”
沈長胤将一個沉甸甸的錢袋放到桌上,推到她面前。
謝煜拿起來掂了掂,嘴巴微張:“這麼多?我其實隻要三十兩就夠了。”
沈長胤:“就這麼多。”
謝煜忍不住感慨:“沈長胤,你好有錢啊,而且還很慷慨。”
沈長胤:“那要不要考慮和我這種有錢人成親呢?”
謝煜朝她做個鬼臉:“當然不。”
兩人照常吃完飯,謝煜回了房間,稍微躺了兩個時辰。
當月明星稀的時候,她從床上一躍而起,蹑手蹑腳的穿衣,在沒有吵醒沈長胤的情況下,離開了房間。
夜巡的士兵看見她就和沒看見一樣,甚至還朝她揮了揮手:“又逃婚去啊。”
謝煜:“......嗯。”
第二天清晨,太陽照在小甜水巷。
謝煜穿着藏藍色的道袍,帶着混元巾,踩着繡有八卦圖案的十方鞋,一手持羅盤,一手舉着寫有‘鐵口直斷’的八卦幡,出現在了剛起床的小甜水巷人家面前。
現在裝備非常齊全了,謝煜想。
那麼問題來了。
這個命,要怎麼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