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命,算命,二十文一挂,不準不要錢!”
謝煜支起攤子,熱情地吆喝着。
往來買菜的百姓們眼瞧着巷子裡多了一個新的道士,都好奇地回頭看,但都是勤儉持家的人,一時間還想不出有什麼事情值得花20文去算。
謝煜吆喝得嗓子都快冒煙了,都沒等到人。
她買了一碗涼茶,又買了一碗豆粉。
算命一上午,收入-20。
直到下午,有一家吵起架來,巷子裡的人都跑到自家門口去聽,謝煜也去買了一包瓜子,一邊嗑一邊聽,很快就理清楚了起因經過。
這家是姐妹兩個,老大這房經濟條件比較好,她的妻子有一條銀項鍊,現在丢了,在家裡面指着老二家的小孩兒,懷疑是小孩兒偷走了。
小孩兒當然不肯承認,哇哇地哭,老二家的妻子也生氣了,指責老大家的妻子憑什麼這麼污蔑?
總之就是摔碗、砸盆的聲音不絕于耳,這個哭完那個哭,直到家裡的老娘出來在門口打滾,這個鬧劇終于被推向了最高潮。
到了這個份上,再八卦的鄰居也不能就這麼看着了,幾家人都上去勸,其中有一個說:“咱們這兒不是剛來了一個道人嗎?”
“去找人家算一算,反正不準不要錢。”
嗑着瓜子的謝煜,就這樣迎來了自己的第一位客人。
這家人蜂擁而至,老人坐在攤子面前的闆凳上,小孩站在老人旁邊,4個大人站在後面,落下一大圈陰影,坐在攤子後面的謝煜被這麼幾雙眼睛盯着,不由得感到巨大的壓力。
尤其是周圍還圍了一大圈看熱鬧的鄰居。
她環顧了一下四周,先安慰了一下紅腫着眼睛的小孩兒,然後試圖回憶算丢東西的方法。
穿越前,她刷手機的時候,就看見過丢東西可以用小六壬來尋找的帖子,隻記得是要掐手指頭算的,她把自己的手攤出來,用指甲這邊掐掐、那邊掐掐,最終不得不承認,因為玩手機玩得不認真,所以她不會算。
面對面露期待的領居們,她痛苦閉眼,心想這就是不認真刷小紅書的下場。
重新睜開眼後,她深吸了一口氣,又仔細觀察了一遍這家人。
這下讓她發現了不對的地方。
這家老大眼下青黑,眼球腫起,手放在褲子口袋邊,不停摩挲着指腹。
她的鼻子動了動,聞到了輕微的煙草氣息。
“東西是什麼時候丢的?”她問老大妻子。
“我昨天晚上才把項鍊摘下來放家裡,今天早上做過早飯、刷完碗之後想把項鍊再戴上,才發現沒了。”一提這事,女人就要哭:“沒良心的死小鬼,我平日裡待她如待我親女一般,有個雞蛋還要給她吃,她卻偷我的項鍊。”
“大師,你是不知道啊,家裡現在本就捉襟見肘,我家大的不僅白天出去上工,還經常上晚工補貼家用。她說她是長姐,所以要承擔家裡的責任,但憑什麼老二家的就躺着享福?還要偷我東西。”
老太太急了,一拍桌子,謝煜的涼茶都被她拍灑了幾滴:“老大家的,怎麼說話的,都是一家人,怎麼這麼罵人?”
“我就罵了!老太太,你偏心還不讓說嗎?誰結婚前不是家裡的大小姐,來了你們家之後我就變老二家的老媽子了嗎?”
眼看着兩人又要吵起來,謝煜連忙制止,“有話好好說,好好說。現在最重要的事情是要把東西找回來。”
“你坐下。”她向這家的大姐招手,又對老太太說:“老太太,你信我,來,讓你家大閨女坐下。”
老太太起身,大閨女坐下了。
謝煜:“伸手。”
她拉過對方的手,摸了摸,注意了一下手上繭的位置,不經意間問:“上了多少年工了呀?”
對方回答:“家裡窮,我十五六歲就出來上工了,到今天也有八九年了。”
可她手上的繭子有新有舊,不都是老繭。
她的媳婦又開始哭:“我心疼我們家的呀,怎麼老二就18歲才出來上工呢?都靠我們家的養啊。”
“唉,你也是辛苦,心疼自己老婆是人之常情。”謝煜一邊應付老大媳婦,一邊伸手拽了拽老大的袖口,“這衣服也挺舊了是吧,你老婆肯定想着給你換條新的。”
老大媳婦連忙點頭,老大卻向後縮了縮手,賠笑着說:“是啊,是啊。”
謝煜伸出兩指,探入對方袖中,夾出一個小紙條,臉色一變,又狠狠地盯着她:“你也配穿新衣服?死賭鬼。”
“諾,當票。”她展開小紙條,看了一眼,又往桌上一拍,對着老大媳婦說:“你家這個染上賭瘾了,摸牌九摸得手上都有繭了,還天天上晚工呢,我看是天天出去賭錢吧。”
“你項鍊根本不是小孩偷的,是你家這個偷出去當了、賭錢去了,這是當票。”
老大媳婦和老太太臉色都一變,接過紙條看了一遍,才不敢置信地錘在自家妻子/女兒身上:“你怎麼染上這個了呀?!”
家庭倫理劇又一次在謝煜面前上演,她笑眯眯地端起涼茶,喝了一口,眼看着這家人又哭又罵地抱團回了自己家。
滿足地放下碗,這才臉色一白:“你們沒給錢呢!錢!我算準了的!”
奈何人家已經關上門,繼續開吵了,在鍋碗瓢盆當當作響的聲音當中,謝煜的聲音顯得如此無力。
她無奈以頭搶桌,用額頭捶了捶自己的小桌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