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不知聊到了什麼,隻見徐行之手舞足蹈,表情非常豐富。
常思齊定睛一瞧,他的腦袋上帶着頂深藍色的棒球帽。
帽檐被刻意拉得很低,使得他的臉被襯得更小了。
說到盡興處,徐行之發自内心地笑了一下。
那笑容簡單純粹,常思齊遠遠看着他,像個不谙世事的孩子。
走近後徐行之才瞧見棚下站着人,他眼睛一亮快步跑了過去:“你怎麼來了?”
“等你。”常思齊悶聲應了一句,又問:“都要期末考了,你非得上這破補習班嗎?”
他們好不容易如影随形了這麼些天,一想到整個周末都要見不到人,常思齊有些吃味。
“當然不行了。”徐行之非常殘忍地扼.殺掉他的幻想:“這是最後一堂課了,我得抓抓緊。”
常思齊也不是真的想攔他,隻是覺得舍不得。
他不死心地建議說:“要不然……要不然我周末去找你吧!”
徐行之哭笑不得:“我上課呢,你找我幹嘛?”
“那下了課呢?”常思齊瞪他,很不服氣地做垂死掙紮:“下了課我送你回家總行吧!”
徐行之揮揮手掃他的興:“這樣太麻煩了,天多熱啊……”
兩人說話的時候,葉小麥非常自覺地站得遠遠的,退避三舍地将空間讓了出來。
常思齊撓了下面頰,心說還好沒讓那個胖子聽到,他現在面子上有些挂不住。
徐行之利落地解開了車鎖,,長腿一跨上了座位,另一隻腳牢牢地踩住踏闆。
常思齊跟在他身後欲言又止了半晌,終是什麼也沒說,依依不舍地目送着他出了校門。
期末考結束,孟瑞雪從大洋彼岸打來電話慰問兒子。
一來是想征求他的意見,願不願意來美帝過一個難忘的假期,二來也是借着這個機會,催促他盡早辦理手續。
孟瑞雪的想法是:最好是能在考前擇一所高校,繼續國内未完成的學業。
換做以往常思齊或許會猶豫那麼一下,但現在不一樣了。
光是周末兩天見不到徐行之他都覺得難熬。
常思齊不敢想象,要是跟他相隔兩岸整整一個假期,自己該怎麼辦。
期末成績跟快就出來了,徐行之從穩居前十的位置掉了下來。
聽到這個噩耗的徐媽失眠了整夜,暗自責怪自己不夠用心,轉頭又給孩子報了兩個培訓班。
就這樣,短短三十多天的暑假,葉小麥被迫成了陪讀生,跟在徐行之身後跑得飄飄飛。
讓人遺憾的是,開學前的測驗成績,依舊還是那麼慘不忍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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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年的暑假,常思齊要麼回鄉下姥姥家住,要麼跟随孟瑞雪飛去美帝。
高一那年姥姥去世後,常思齊便再也沒回過老家了。
孟瑞雪在省城的郊外買了别墅,平日裡房子總是空着的,隻有假期才會過來小住幾天。
今年出現了一點意外。
常思齊從繼父威爾森的口中得知了母親懷孕的喜訊。
他倒是沒把這件事放在心上,隻在冰冷冷的郵件裡表達了自己的祝福。
八月初,海市進入一年當中最最炎熱的時節。
三伏天的太陽又毒又辣,照在人身上活脫脫像扒了層皮。
常思齊靠坐在茶水吧台的邊側,他一手支着腦袋,目不轉睛地盯着對面的街角。
街角二樓是家培訓機構,藍色的玻璃窗緊緊關着,窗台上的空調外機呼哧呼哧地吐着熱氣。
十一點半過完,街角的樓道裡傳來稀稀拉拉的腳步聲。
學生們臉上挂着松了口氣的表情,三三兩兩地背着書包迎着烈日往外走。
常思齊咬了咬吸管,伸長了腦袋往擡頭探。
十餘分鐘過去了,徐行之的身影不疾不徐地從黑黢黢的樓道裡出來。
常思齊踩着人字拖,手裡拎着一罐冰汽水,吊兒郎當地晃着身子走了過去。
視野微微暗下,徐行之疑惑地擡起腦袋,方才瞧見他:“你怎麼來了?”
看他這表情,既在情理中又在預料外——畢竟常思齊這個月來六回了。
徐行之說完垂眸一瞥,見他将汽水遞到自己面前,“……給我的?”
“趕緊喝就是了。”常思齊催促道,旋即伸手捋開他額前濕潤的短發:“滿頭大汗的,臭死了。”
徐行之赧然地笑了笑,眼睛迷成一道縫,咕噜咕噜一個勁兒地猛灌汽水。
兩人說話間,樓道裡又傳來一陣腳步聲。
葉小麥酣睡了半節課,額頭上的印痕還沒消。
“嘟嘟……”他叫了一聲徐行之,迷茫地眨了眨眼:“還不走呢?”
常思齊轉頭打量他,餘光有點不屑。
“這就走。”徐行之挪開步子給他讓道,遂又答:“中午我不跟你回去了,一點上課,你别遲到。”
葉小麥半信半疑地點了下頭,徑自掠過常思齊那冷刀子似的眼神。
他跌跌撞撞地跨坐在自行車上,肥碩的身軀立馬将車輪壓得癟了一圈。
人騎着車身影駛出街角,常思齊的目光久久沒有移開。
一旁的徐行之喝完汽水,将空罐子扔進垃圾桶,轉頭扯扯他的臂膀:“……看傻啦?”
“要不我也買輛自行車吧?”常思齊略一思索:“這樣我們可以一起上下學了,你覺得怎麼樣?”
徐行之被他這番無厘頭給逗樂了:“你怎麼不說跟我一塊兒上補習班,那不是更方便嗎?”
常思齊聽到這話,險些一口氣沒提上來。
他本來就不喜歡上課,每天在教室裡聽天書比坐牢還痛苦,要再讓他上什麼補習班……救命。
“算了算了,我就是随口一提!”常思齊讪讪地抹了把臉,心虛氣又短。
徐行之瞧他這副模樣就發笑,樂不可支地眨巴幾下眼睛:“哦~那我也是随口一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