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ady眨了眨眼，似乎沒聽清似的，又重複了一遍：“你說……誰救了我？”

“衛星神·亞提密斯。”?諾亞不疾不徐地重複了一次，并附加了一條數據：

“根據你的記憶參數與情緒回溯反應，他在你心智建模中的标簽為：‘月神哥’、‘冰塊臉’、‘那個臭脾氣的——’”

“停停停！”Lady立刻打斷他，臉頰莫名有點發燙，“我、我那是以前随便亂标注的，不算數！”

諾亞靜靜地懸浮在一旁，沒再說話，屏幕上那雙藍色橢圓形的“眼睛”一閃一閃，仿佛在模仿人類眨眼。

片刻後，Lady悄悄垂下視線，輕聲嘀咕：“……不過也确實是他啊。”

她撓了撓頭發，像是終于下定決心似的，偏過頭對着房間一角那根安靜立着的通訊柱，小聲開口：

“亞提密斯閣下……雖然我不确定您聽不聽得見，或者會不會回我，但……謝謝你啦。”

她頓了頓，又立刻加上一句：“不過也别以為我會欠你什麼大人情！大不了回頭我給你寄點古華國的月餅好了，正好應景。”

“不知道地球媽媽是否也平安呢……”

她說完，自己也笑了，像是剛從一個太深的夢裡爬出來。

“地球神殿掠食者殘餘已清剿。”

諾亞感知到她心率逐步穩定，适時提醒：

“提示：請勿在尚未完全愈合狀态下劇烈動作或心跳驟升。?盡管本次任務已完成，但你的健康依舊需要持續監督。”

“好好好，護士先生，知道啦。”?她撇了撇嘴，語氣裡還有點小孩子的倔強，卻是前所未有的安心。

Lady小心地從醫療床邊滑下來，腳尖落地時仍有些發軟，卻已經足以支撐她的動作。?她脫下病号服，将那套早已被諾亞修複的宇航服重新穿戴上。

關節處的縫合線還留有些許焦痕，但整套裝備如新，靜靜等待着再次出發。

她拉緊防護帶，扣上頭盔，最後将那組全新的翼狀噴氣背包背到肩上。噴氣單元微微震動，提示系統已進入待命狀态。

深吸一口氣，她走到倉門前，指尖在控制台上輕輕一按。

“嘶——”一聲氣壓釋放的聲音響起，艙門緩緩開啟。

她走了出去。

門外，是熟悉的地球神殿。

19-3

“嗷——疼疼疼……蓋娅你輕點啊……”?墨丘利被瑪爾斯單手按在藤蔓編織的躺椅上，整個人一動也動不了。?蓋娅則坐在一旁，神情溫和地幫他換繃帶，動作輕盈而娴熟。

隻是——信使神的臉上青一塊紫一塊，最顯眼的還是頭頂那個腫得像初生火山的鼓包，繃帶繞都繞不過去。顯然，這是愛與美之女神的傑作。

“我的動作已經很輕了。”蓋娅語氣平靜，手上依然精準地打結。

“可還是好疼嗚嗚……哼！本來我沒受什麼傷的，全怪那個暴力狂……維納斯那個、那個男人婆……”?墨丘利泫然欲泣，眼神飄忽地回憶起不久前那場“悲壯到反轉”的現場體驗——

他記得自己交代完遺言，做好了赴死的準備；結果，上一秒還在震顫的水星領域突然穩定了下來。那一刻他還以為自己奇迹生還，是件感人肺腑的大事。

但——?他睜眼看到的，是同伴們從“悲傷”到“沉默”再到“怒火”的表情演進曲線。

就連一向溫婉如春風的蓋娅，當時眉頭都不自然地挑了挑。那不是驚訝，而是——這小子，居然玩弄我們的感情。

接下來的事，墨丘利記得特别清楚：

他剛要起身跑路，就被瑪爾斯輕描淡寫地擡手按住了肩膀。?然後維納斯沖了上來，毫無廢話地對他進行了一場形式完整、節奏分明的正義執行。?暴打，真的暴打。

現在他身上的傷，大部分并非源于戰場，而是來自——戰友的情緒性制裁。

“嗚嗚……我當時真的差點就英勇犧牲了啊……”?他一邊嘟囔，一邊偷偷瞄蓋娅有沒有動容。結果大地女神隻是淡淡看了他一眼。

“放心，等你傷好些，我讓維納斯再來找你。”?胳膊上也纏着繃帶的瑪爾斯一語中的，語氣平靜得像是在說天氣預報。

墨丘利當場表情凝固。

就在這時，一道細微而熟悉的波動悄然劃過神殿的空氣，喚起了蓋娅的注意。她回頭望去，隻見那座用自然神性包裹的小型醫療艙緩緩開啟——艙門向外推開，一道瘦小的身影踏着微光，重新走入庭院。

“Lady，你終于醒了。”?蓋娅幾乎是第一時間快步走上前，将小旅行者輕柔地托至掌心。

她俯下身，用碧藍的眼眸細細端詳Lady全身上下，确認是否已經痊愈，語氣滿是放心不下的焦急與憐愛：

“以後别做那麼危險的事了，好嗎？”

熟悉的擔憂與關懷湧來，Lady怔了一瞬，随即情不自禁地點了點頭。?但還沒等她開口，就被另一道興奮至近乎破音的聲音打斷了。

“Lady！！你沒事真是太好了！嗚嗚嗚，謝謝你救了我——嗷嗷嗷嗷疼疼疼——”

墨丘利幾乎是蹦着撲過來，結果扯到傷口，臉都扭曲了。?瑪爾斯從後方一把按住他，把他原路半推回躺椅上，語氣中帶着無奈的關心：“别鬧了，老實躺着。”

Lady憋着笑，一邊隔着宇航員頭盔揉了揉耳朵。

這時，一道熟悉的引力擾動悄然浮現，蓋娅輕輕側頭，朝某個方向柔和地招了招手：

“亞提——别躲啦，快過來。”

不遠處的石柱後，一道如冷月般安靜的身影緩緩走出。?亞提密斯斜倚着柱子站着，身上的傷口已用白色繃帶包紮，神情如常，目光卻落在那位剛剛蘇醒的少女身上。

他走了過來，步伐輕而穩。

蓋娅看着他，碧藍的雙眼中滿是溫柔。

她雙手托着Lady，忽然對亞提密斯說道：“來，把手伸出來。”

亞提密斯一愣，卻還是照做了。他将左手伸出——?下一秒，蓋娅毫無預兆地把Lady穩穩放進了他掌心裡。

“……欸？”

“……你——”

兩人同時愣住，眼神交錯。

亞提密斯下意識又伸出右手，護住差點重心不穩的小女孩。Lady被他突如其來的動作吓了一跳，眼睛瞪得圓圓的，整個人像隻倉鼠一樣趴在他手心裡，一時說不出話來。

亞提密斯擡頭，眉頭輕蹙，望向蓋娅，似乎想問：你這是幹嘛？

卻隻見大地女神沖他眨了下眼，笑得神秘又俏皮。

“我姐姐來了。”她說，“亞提，Lady就先交給你啦。”

說完，她一轉身，踏着草間微光悄然離開了庭院，隻留下月神與手心裡的少女面面相觑，半晌無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