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

地球神殿，蓋娅的庭院。

重傷初愈的Lady眼睛瞪的圓圓的，整個人像隻受了驚吓卻不敢亂動的倉鼠，半坐半趴在月神的雙手中。

地球母親大人您怎麼就走了啊啊啊啊啊……我是不是該說點什麼緩解一下氣氛？說什麼呢，今天天氣真好？還是“見到你真高興”？——Lady無言，隻能在心裡瘋狂呐喊。

亞提密斯的表情在一瞬間略顯錯愕，但很快又恢複成他一貫的那副面無表情，銀灰色的眼眸仿佛冷月一般，正不動聲色地審視着手心這個渺小、愚蠢又脆弱的人類。

空氣仿佛凝固了一般。

“諾……諾亞？你要不說點什麼？”Lady像隻被貓盯住的老鼠般小心翼翼地開口，卻遲遲沒聽見回應。

她這才想起來，諾亞好像還留在醫療艙裡進行深度自我修複來着。也就是說——現在的她，是孤身一人面對亞提密斯。

她腦袋一片空白，正不知如何是好，反倒是亞提密斯先開了口。

“你不害怕嗎？”他忽然問道。

“啥？！”Lady被突如其來的發問整得一愣。

“在水星，”亞提密斯補了一句，“引爆【ASTRA-EX-0】存儲禁區，被岩層掩埋的時候。”?他像是意識到自己沒問清楚，沉默片刻，又重複了一遍：“你，不害怕嗎？”

Lady沒有立刻回答。她沉了口氣，緩緩在亞提密斯的手心站了起來，擡頭直視那雙銀灰色的眼睛。

“亞提密斯閣下，”她開口，“您在守護蓋娅閣下、與深空掠食者戰鬥時……您不害怕嗎？”

“……不怕。”亞提密斯的語氣平靜如常，回答得毫不猶豫，連一絲表情波動都沒有。

啊這……不愧是月神哥。?Lady在心裡吐槽了一句，随即認真地開口回應了亞提密斯原本的問題：

“我怕。”?她語氣坦率而真誠，“不管是獨自潛入水星地下存儲區，還是引爆那玩意兒……我都很想臨陣脫逃。”

“但我更怕——什麼都不做。”

這一句擲地有聲。

女孩堅定的目光讓亞提密斯的表情微不可察地松動了一瞬。

“總之……還是謝謝你來水星救我，亞提密斯閣下。”?見月神又陷入沉默，Lady趕緊補上那句道謝，邊說邊啟動了背上的噴氣背包：“呃……那個……如果沒什麼特别要緊的事，我就先告辭了——亞提密斯閣下，祝您武運昌隆……！”

話音未落，她整個人已經往上飄起。

然而，還沒飛出兩米，就被一股溫和卻堅實的引力輕輕拉了回來。那是銀色的光——月神操控的引力屏障，像一層幾乎不可察的薄膜，輕柔卻不容拒絕地将她“拽”回了原位。

銀發的月神似乎沒有要放她走的意思。

亞提密斯開口了，聲音不大，卻足以讓lady再度屏息。

“你為什麼不選擇待在地球？”他問道。

“伊蕊絲？”

這個名字一出口，Lady整個人如遭雷擊一樣瞬間僵住。

——那是她的真名。

怎麼會？她一直以“Voyager Lady”為代号行事，哪怕是在天體神明面前也未曾透露身份。“lady”，所有神都這麼叫她，除了一個對她在地球時的過去十分了解的——

諾亞。

“你昏迷的時候，”亞提密斯接着說，語氣微妙地緩和了一些，“你的搭檔告訴了我一些事。”

他頓了頓，又補上一句：“關于你的事。”

果然是諾亞那個叛徒。Lady心中暴跳如雷，臉上的表情卻隻能僵硬地擠出一絲幹笑。

亞提密斯似乎察覺了她的慌亂，卻沒有繼續追問。隻是平靜地說：

“不想說也沒關系。”

他的目光依舊清冷，卻多了些不同于以往的柔和——那不是人類常見的溫情，而是一種深思之後的尊重。

“我隻是有些意外。”他繼續道，“你為何會選擇來到這裡——這個随時可能讓你喪命的地方。”

“就是我自己想來。”?Lady幹脆地答了，雖然她也明白，這樣的回答很可能不能讓亞提密斯滿意。

“其餘的——無可奉告。”

她擡起頭，目光坦蕩，但語氣中分明帶着一點倔強的防備。

亞提密斯看了她一眼，隻是輕輕點了點頭，臉上沒有絲毫不悅的表情。

“閣下，我可以離開了嗎？”?Lady望向那半透明的銀色引力屏障，語氣裡試探得很小心。

亞提密斯沒有說話，隻是擡起一指，淡銀色的光芒在空中悄然散去，解除了牽制。

他默默注視着那小小的旅行者，再次開啟噴氣背包，毫不猶豫地飛向遠方。

20-2

地球神殿·蓋娅庭院的另一側。

“姐姐，你去哪兒了？”?身着曳地白裙的大地女神蓋娅朝着前方那道熟悉的橘金色身影迎了上去，語氣溫柔。

“明知故問。”?伴随着不耐煩的語調，維納斯快步走來。她一頭如火焰般飛揚的長發在身後甩出漂亮的弧線，手臂與胸口纏着繃帶，氣場卻絲毫未減，仿佛繃帶隻是裝飾。

“當然是幫你收拾那些爛攤子。”她白了蓋娅一眼，語氣毫不客氣，“你不是一直沉迷于‘栽培人類’的偉大事業嘛，内太陽系的彙報和事務性管理就都落你姐我頭上了！”

“是嗎？那還真是辛苦你啦，姐姐～”?蓋娅輕聲應道，依舊面帶笑意，絲毫不被雙胞胎姐姐的暴脾氣影響。

“辛苦你個小行星的。”?維納斯瞪了她一眼，一邊從懷中扔出一卷金光花紋的文書，“要不是父王發了神谕，還有那四個老哥一個比一個愛管閑事，我才懶得搭理這些破事。”

蓋娅穩穩接住那卷文書，熟練地展開，金線描繪的太陽徽印在她掌中閃耀。

“這……是父王的慰問信？”她擡頭确認道。

“可不嘛。”?維納斯一邊走，一邊不情不願地嘟囔着，“要不是他老人家還得坐鎮外太陽系防線，早就神降來看看他那個最寶貝的女兒了。啧，說不定還要親自捏你臉安慰你一番。”

她語氣嫌棄，姿态張揚，整個人都寫着“不耐煩”，可說出的話，卻讓蓋娅唇邊的笑意更深了一分。

嘴上不饒人，可你在行動上卻總是最上心的。?蓋娅沒有說出來，隻是在心裡默默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