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就像跳躍的砂礫

溫度就像冰火的風暴

空間流淌着凝固的液體

像星辰，又像是記憶

砂礫掉進空間的河中

迸濺出無數顔色的火花

聲音變成帶有信息的味道

告訴他那裡有生命在誕生

身體在膨脹

倒計時的聲音越來越清晰

然後他輕輕一握

砂礫，風暴，河流，色彩

都歸于虛無

他在隻有自己的維度之中飄蕩

漸漸，虛無中再度出現了砂礫

他看着砂礫排列組合

便有了時間的概念

一毫秒，一伯度，一兆年

然後是

一道看不見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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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數信息湧現在腦海中，不斷膨脹到極限後，怦然炸裂！

一雙灰眸毫無預兆地睜開，他首先看到了滿天星鬥，然後才感受到呼吸的存在。人的體溫，氙氣燈微弱的光線、樹影的抖動都漸漸變得真實起來。

身處環境是露營帳篷。時間淩晨三點。溫度在二十五度左右。重力環境與氣壓環境均為正常值。

他的頭腦，第一次在夢醒後還依然這麼清明。

那些纏繞着他的意義模糊的夢，像是從剛剛那一刻起，宣告了終結。

拉塞爾坐了起來，用手摸了一下胸膛。肺部和肋骨已無大礙，看來是修複得差不多了。他觀察着環境，看到外面有傭兵在守夜，便把帳篷的内壁調節成不透明模式。他又看向躺在身邊的人，視線停留了兩三秒後，取出微型耳麥，将赤焰喚醒。

“拉塞爾。”帶有“沙沙”電流感的熟悉聲音響起。

“和本體的連接率是多少？”拉塞爾問道。

“83%，并不影響正常通訊和數據傳輸。”

“打開公式。我知道最後的關鍵導式是什麼了。”

“好。稍等。”

火紅色的光甲在聖安瑞瑙邊境的哨所安靜地伫立着，從表面上看像是處于休眠狀态，而它的駕駛艙已被激活。滿載公式的屏幕一個個打開，通過拟化體投射到拉塞爾面前的帳篷壁上。

拉塞爾首先做的，卻是将整個公式打散，然後重新組合。不但如此，又插入了些細碎的小步驟，不斷整合。漫長的公式在不斷縮小，最後，變為了一個屏幕的長度。

“厲害！所有的糟粕都被剃掉了！”赤焰一邊協助着計算一邊感慨道。

“這還不是最終。”拉塞爾冷靜地說道。突然，他聽到了孩子的含糊不清聲音。

“赤焰叔叔，我要噓噓。”尼祿揉着眼睛從軟墊上坐了起來，手邊的玩具掉到了地上，發出鈍響。洸明翻了個身，繼續熟睡。

赤焰的駕駛艙内伸出一隻機械手，扶着小不點下到休息室的衛生間。

“他們怎麼睡在駕駛艙？”拉塞爾皺眉問道。

“他倆說能在駕駛艙看到你們，一直不肯下去。我怕尼祿鬧起來，就讓他們呆在這裡，播了點别的動畫。溫度我控制得很好，你放心吧。”

對于這段插曲，拉塞爾沒有太過在意。他在屏幕上鍵入了最後的一個導式，等待着赤焰的整合。

兩分鐘後，尼祿光着腳走回了駕駛艙，剛上完廁所，沒有系睡褲的帶子，褲子直往下掉。赤焰的機械臂跟在他的旁邊，生怕他摔倒。等尼祿站定打了個哈欠時，赤焰見縫插針地為他系上了褲子。

“咦？”尼祿注意到了頭頂滾動着數據的屏幕。他眨了眨眼睛，問道：“赤焰叔叔，這是什麼呀？”

“是我自己的修複程序。”赤焰随便編了個借口敷衍過去，繼續進行着推演。小不點好奇地嘬着手指，将全部的演算過程看在眼中。屏幕上的公式越來越短，拉塞爾微微坐直了身體，等待着最終的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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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片夜空下的精靈之都寂靜無比，蟲鳴細碎，夜光菇的孢子飄散在空氣中，就像星之塵埃。高聳的城堡爬滿了長青藤蔓，視線沿着錯綜的藤蔓向上而去，就能看到在最高處的崗樓邊緣，坐着一名女性精靈。臨頂危風吹着她及腰的銀色長發，一雙玉腿在高牆外晃搭着，完全不怕下面就是千米絕壁。

“啦啦~~ ~噜啦啦~~~”

她哼唱着自己編的歌，摘着手中的藥草。今天是她負責巡邏，說是巡邏，也沒必要到處走動，反正到處都有專門的巡邏組。她其實是不小心踩傷了樹人的幼苗（幼兒），被執令長老處罰，不讓她睡覺而已。

她并不是這顆星球上的精靈，而是名“外來者”。她的星球被人類開發，黑市将還是嬰兒的她高價拍賣給了一個收藏家。這名收藏家與黑市之間的不法交易在這顆星球上人盡皆知，但懼于權勢，不敢揭發。收藏家又是個戀童癖，在她五歲的時候就打算猥亵她，可惜被夫人發現。夫人認為她早晚是個禍害，便聯系了黑市想要把她賣回去，沒想到第二天這顆星球就被軍隊征用。是軍隊的最高指揮——盧思爾上校逮捕了收藏家，同時解救并收留了她。

在那之後，她便僞裝成人類在軍隊中長大，随着上校輾轉沙場十四年。上校戰死後，她來到了聖安瑞瑙，回到族人身邊，完成上校唯一的遺願。

她讨厭人類，對精靈族也沒什麼歸屬感，卻唯獨對軍人卻有着特别的情感。在聖安瑞瑙，她就是異端，盡管大家都對她很好，但她總覺自己仍不屬于這裡。幾番想要離開，卻都被族人發現，勸了回來。為了讓她留下，還把她安排成女王陛下近衛隊的小隊長——這麼重要的職位都給她了，再跑，就是她的不對了。

“噜啦啦~~~飛啊飛~~~向着天際~~~讓我看看~~誰還沒有睡覺~~~”

她将手中的藥草根随風一丢，又把手探向前方，眼睛透過食指和拇指圈成的環形，依次掃視着下方的樹屋，打發着漫漫長夜。一抹黑光在視野晃過，她有些疑惑地将手對準了回去，發現那裡正是祭壇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