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津渡彎腰撿起來,拿在指尖,有一下沒一下地摁着。
喀嚓——喀嚓——
那聲音刺耳吓人,令布萊恩聯想到一部恐怖電影的開頭。
鬼怪總是喜歡在下雪天外出覓食,鮮血淋漓的皮鞋和雪粒摩擦後就會産生這樣的聲音。
他坐起來,慌慌張張地解釋:“我……我不是故意要虐待她,可不那樣做,她肯定不走,我不是怕你穿幫嗎? ”
謝津渡把打火機丢給他,拿過來一個煙灰缸,淡聲道:“她想要的合作給她。 ”
“什麼?”布萊恩有點不信自己的耳朵。
“合同有嗎? ”謝津渡又問。
布萊恩趕緊打讓人給他發了一份電子合同。
謝津渡凝神看完,指尖在手機屏幕上輕點兩下,似在計算什麼。
半晌,他道:“單價增加60%,訂購數額增加五倍,所有款項一次結清。 ”
單價增加60%?五倍數額?還一次結清?
雖然他不樂意管家裡的生意往來,但他也不是白癡吧。
這些條款加一起,根本就是虧本買賣。
“哥,這樣做我們沒法盈利。”
謝津渡沒什麼特别的表情,也不打算解釋,隻說:“你不用管,我自有安排。 ”
布萊恩扯了扯嘴角,開始碎碎念。
“我就好奇,你這樣做有什麼意義?打算把你犧牲美色的錢雙倍貼給她麼?生意場又不是小孩子過家家,女人而已,何必這樣費神費力地哄?”
謝津渡沒說話,隻冷冰冰地掃了他一眼。
嘶,這眼神可真夠吓人的。
布萊恩打了自己一嘴巴,糾正道:“男人追老婆就是要大方一點,吝啬鬼隻配打光棍。”
謝津渡不置可否,半晌又問:“她為什麼要找你合作?據我所知,他們有現成的合作商。 ”
“這我哪兒知道啊?”布萊恩一拍腦門,“你說她會不會是因為爺爺? ”
“怎麼說? ”
“那天,她問我能不能帶她去見爺爺,爺爺年紀大,又不管事,她幹嘛非要找爺爺? ”
謝津渡站起來,來回踱了幾步說:“明天你再去找她一趟。 ”
布萊恩立刻拒絕:“我不去,你上次還凍我的卡…… ”
謝津渡懶得和他打商量,直接掏出手機給自己外公打電話。
話裡話外暗示布萊恩年齡不小了,得回公司管事。
直接把布萊恩吓得從沙發上跳起來。
讓他回公司管事,不就是強制他上班嗎?
要他上班,跟要他去死有什麼區别?
天殺的謝津渡,盡踩人軟肋。
布萊恩拼命朝他作揖道歉,并用唇語說:“我明天去見周小姐。 ”
謝津渡這才挂了電話。
布萊恩有點絕望。
怎麼回事?花花公子怎麼還有煩惱?
*
次日下午,周景儀訂了機票回國。
剛進候機廳,就收到了布萊恩打來的電話。
周景儀根本不想理他。
布萊恩連着打了三通電話,全都被她掐斷了。
他無奈地看了一眼謝津渡,低頭指了指自己的手機說:“挂我三次了。”
謝津渡淡聲道:“再打。”
布萊恩噘着嘴,很不高興,心想,真夠假清高的,追女朋友,還讓他去熱臉貼冷屁股。
好在第四通電話終于接通了。
“周小姐,有空見一面嗎?”布萊恩沒敢用之前那個sweetie來稱呼她,語氣卻比之前谄媚十倍。
“我要回國了,下次再見。”
“什麼?你要回國了??”他這句話故意講得大聲,旨在告訴謝津渡他已經盡力了。
謝津渡指尖沾水,在桌上寫下一串英文字母。
布萊恩會意,和周景儀說:“太不湊巧了,我爺爺還說想見見你,讓我先和你談談。”
周景儀立馬轉變了态度:“我安排一下,晚點過來。”
布萊恩挂完電話,免不了嘲諷謝津渡幾句:“你倆不是打得火熱嗎?怎麼她回國都不告訴你?看樣子,她也沒多喜歡你嘛。”
謝津渡面色沉靜,眸中沒有半波瀾,可那隻幫在口袋裡的手,到底抖了一下。
他意識到,周景儀的那句“不負責”其實是真心話。
布萊恩也不敢真把謝津渡惹毛,把見面地址商量好,立馬溜之大吉。
四十分鐘後,周景儀和布萊恩在金融城一家商務咖啡廳碰面。
她自信大方,從善如流,甚至不計前嫌,布萊恩覺得自己像個土包子。
不是沒錢的那種土,是隻有錢啥都沒有的那種空虛的土。
他怕說多了露餡,索性拿出修改後的合同讓周景儀過目。
誰知她看完合同,一針見血地指出了問題:“這個定價,你們會虧損。”
“虧也沒事。”
周景儀有些驚訝。
布萊恩忙補充道:“我的意思是,我們有獨特的銷售渠道,你不用擔心,商人當然不做虧本的買賣。”
的确是這個道理。
合作敲定後,兩人一起喝了下午茶。
周景儀答應在倫敦多待幾日。
布萊恩如數家珍般,向她介紹起倫敦适合觀光打卡的景點,并自告奮勇說自己可以給她做向導。
長街對面的高樓上——
男人手持望遠鏡,目不轉睛的注視着那家咖啡廳的一切。
半分鐘後,布萊恩收到一條簡訊:“不許再笑,可以離開了。”
他氣得眉頭直蹙。
謝津渡這個變态!什麼都要管!
*
從餐廳出來,周景儀收到了謝津渡打來的電話。
男人語氣溫和,聲音帶笑:“現在要見一面嗎?”
“好啊,”她背靠玻璃,單手點了支煙,“你要是能猜到我在哪裡,咱倆就見面,我還可以親你一下,怎麼樣?”
謝津渡溫聲提醒:“這裡抽煙會被罰款。”
周景儀聞言往四周打量一圈,見他抱着捧白玫瑰站在馬路對面。
“狡猾的家夥。”周景儀輕笑出聲。
“别罵了,還是想想一會兒親哪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