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天空像炭那樣黑,冰冷的雨水傾盆而下,冰涼的雨水劃破了夏日的悶熱。
陰冷、潮濕。
縱有谷躺在地上渾身發冷。
她仰面倒在客廳的血泊裡,鐵屑色的粘稠液體從脖頸間流下。
身上昂貴的西裝外套被血水打濕,香槟色的襯衣上附着着闆結的血液。
縱有谷覺得全身無力冰涼,每一次呼吸都能聞到濃烈的血腥味。
雙手支着椅子,撐起身子。
指節用力到泛白,手指微微顫抖着。
縱有谷咬着牙,強撐着身體進了狹窄逼仄的衛生間。
白色的水柱傾斜而下,縱有谷接起一捧捧水,胡亂将水潑到傷口上。劇烈的刺痛刺激着她的神經,腦仁陣陣發疼。
水珠順着脖頸留下,水珠落在睫毛上,面色純色發白。
她擡起頭,死死盯着鏡子。
這是她自己的臉,這也是縱斂谷的臉。
縱斂谷怎麼能這麼對她?
幸好,她斂谷沒有讨到多少好處。
并不是隻有縱斂谷進步了,她縱有谷也從縱斂谷身上學到了不少。
比如怎麼防備,比如怎麼格擋,再比如……如何反擊。
當縱斂谷出刀的那一刹那,縱有谷敏捷地下蹲躲閃。
她的腳猛蹬牆壁,借着力成功躲到了縱斂谷身後。
縱有谷企圖從身後奪走縱斂谷的刀,但是縱斂谷顯然沒有給她這個機會。
縱有谷趁着縱斂谷轉身的間隙,她站穩腳步,伸手向前。
當她的指尖将要握住縱斂谷的手腕的時候,她看到了縱斂谷臉上的一抹壞笑。
縱斂谷身體未動分毫,她隻是輕輕調轉了刀尖的角度,刀尖沿着縱有谷的手臂一路劃到咽喉,拖曳出一條長長的血紅色長線。
刺痛感讓縱有谷脫了力,她踉跄幾步,面色蒼白,直直地向前倒下。
即使在疼痛之中,她依舊朝着縱斂谷的方向倒下。
就是這個舉動讓縱斂谷慌了神,看到縱有谷身上的傷口,縱斂谷也幻痛了起來,她下意識伸手去扶縱有谷。
明明剛下定了決心,在那一個瞬間又變得猶疑不決。
就是趁着這個時候,縱有谷忍着劇痛,她奪過了刀。小小的裁紙刀被握在她的手上,她閉上眼睛,咬牙反手向前刺。
寒光與血色交相輝映,疼痛與興奮攜手而行。
刀尖沒入縱斂谷的肩胛。
縱斂谷一聲不吭,她的呼吸依舊平穩,她忍着劇烈的疼痛,用力甩手,将縱有谷掼倒在地。
縱有谷沒有力氣移動,隻是斜斜靠在牆上。
見縱有谷不再動彈,縱斂谷抿了抿嘴,她說不清心裡是什麼感受。
煩躁、恐慌、焦慮,總之她一點都不高興。
她扯開衣領,匆忙俯在洗手台旁,胡亂清洗身上的傷口。
她沒有再看縱有谷,隻是披上外套,匆匆攜包離開。
半閉着眼睛的縱有谷将這一切都看在眼裡,她沒有吭聲。
又一捧清水潑上臉頰,縱有谷感到前所未有的荒誕,也将縱有谷徹底從回憶中拽出。
伸手,鏡面冰涼的觸感從指尖傳來。
是她得意忘形,是她自私自利,讓自己都厭棄自己。
眼淚随着水珠一起流下。
在縱斂谷來之前,她也無數次觸碰鏡子。她愛自己,恨不得時時刻刻看到自己。
所以她在房間裡放了不少鏡子。
她一直都很清楚地知道,除了自己之外,她不可能接納任何人。
所以當縱斂谷出現的時候,她是那麼高興。
現在,連縱斂谷都離開了。
她清楚縱斂谷不是一時賭氣,也許縱斂谷一輩子都不會再回來。
那她該怎麼辦呢?
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
她已經享受過與縱斂谷相處的快樂,那麼她該如何再适應沒有縱斂谷的時光呢?
啪——
縱有谷給自己甩了一個巴掌,臉上的刺痛與傷口的灼燒感一同襲來,身體開始劇烈顫抖。
她不能接受縱斂谷抛棄了她,那麼就當作是縱有谷抛棄了縱斂谷就好了。
她縱有谷自己又不差,離開了縱斂谷,縱有谷依舊能做到任何事情。
因為她是完美的,她是一塊圓潤的美玉,不需要别人來彌補她的缺點。
她能比縱斂谷做得更好,她能在任何地方超過縱斂谷。
——
淩晨兩點,胡迎花收到了縱有谷的電話。
胡迎花一邊伸手摸索着手機,一邊罵罵咧咧地嘀咕着。
不過很快,她臉上就調整好了微笑。
“有谷姐,這麼晚有什麼事嗎?”
“小花,你立馬過來,幫我搬家。”
“現在?有谷姐,現在是兩點诶,明天可以嗎?”
胡迎花頗為苦惱地看着身上皺巴巴的睡衣,又頗為眷戀地看着暖烘烘的被窩。
“我讓你過來就過來,我現在就要搬家,今明兩天都給你房價,你現在過來,我按三倍工資給你算。”
“好嘞,馬上到。”
胡迎花一個翻身立馬起床,穿戴整齊準備出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