帳中氣壓,仍未全散——
王的聲音,如潮水般緩緩退去,卻留下餘波未歇的沉壓。
文武百官肅立原位,靜候下一道王命。
幕後無聲,氣場亦已悄然抽離——那位始終未現身形的獸王,似已離席。
然而,那道聲音雖止,餘威猶在,重重壓覆帳内,使羽衛、長老與百官皆靜若寒林。
嶂聿俯身叩首,恭領王命,其餘獸臣亦默然伏身,再次緻禮。
羽垂甲貼,鱗影低俯,萬象俱靜,無聲緻敬那道無形之威。
待所有動作歸于沉寂,嶂聿才低聲宣告:
「王命既下,問訊至此為止。受召者,請留步。」
一名通報兵上前半步,從嶂聿手中接過玉簡,恭敬展開,高聲宣讀——
「奉獸王之意,界石異變已證民心波動,焰陣試煉将提前舉行。」
「試煉形式如下——
其一,由焰陣感知者對試煉者願力進行同步共振,以觀其願力之純;
其二,獸王親定焰境,試煉者入陣應對所引之象與局,以觀其志;
其三,進行願力實戰比試,以映願力之型與用,驗其承志之力。」
「此次破格列入焰陣試煉之名單如下——」
他頓了頓,帳内氣息凝滞,數道身影被不約而同地注視——
下一刻,語聲再落,已無波瀾:
「人族,鄭曦;
獸族,阿嶽;
風燧首席弟子,獸族——沈钰;
穩定界石有功者,霜芽。」
此言一出,帳中微震。這份名單,非僅破格,甚至超越常例——王竟親點四名未經正式選拔之人入焰陣觀試,其意涵,不可謂不重。
蘇鸢站在帳角,聞言微挑眉,卻未出聲。她本就身列參陣之列,此刻風向突變,名單破格,令她思緒飛轉,暗自衡量這幾位新加入者将帶來何種變數。
帳内諸獸反應各異,或驚或沉,靜息間似有願力微動。
梁忍眉心輕蹙,低聲向傳令者确認:「試陣地點與監陣長老是否維持不變?」
對方颔首低語:
「一切依禮制安排——由保守派三長老主持,于王域外焰石台進行。百姓可觀,全城同知。」
這話落下,霜芽眉毛一跳,小聲嘀咕:「什麼是焰陣啊?會燒到毛嗎……」
他話音未落,沈钰已急急接聲,語氣裡藏不住一絲自得:
「焰陣乃獸界古法,用以測驗願力穩定與意志強度。平時多用于擇衛選士,唯每五年方開至王域門前。我既為風燧弟子,豈會不知?」
霜芽一臉驚疑:「五年一次?那這次該不會還要上山下海吧。」
鄭曦微擡眼眸,眉心微蹙,隻覺帳内尚有一道未散的餘壓,若有若無地攪動着心念。
那壓力的源頭,她幾乎能指認——正是那位自始未現的獸王。
阿嶽則站得筆直,掌心緊握。沒人知道他心中正升起什麼,隻覺得他肩上氣流未全收斂,仍若有若無地洶湧着。
沈钰忽道:「這不隻是試煉。」他語氣低沉,「這更像是……一場公開的觀察。」
「我們的願力、反應,甚至與彼此的配合……都會被記下。」
霜芽挑眉:「那有什麼好記的?」
「不隻是獸廷會看,」沈钰看向門外,「也可能有其他有心者,在等着看我們怎麼輸。」
鄭曦垂眸,指尖觸及腰際那本《息華集》,掌心一縷熱意悄然浮起。
她低聲道:「也許……我們要面對的,不隻是這場試煉。」
帳外微風拂過簾角,似也在傳遞那未竟的預告。
片刻沉靜後,嶂聿開口,語氣平穩卻不容置疑:
「焰陣試煉,将于七日後,于獸都焰陣殿前公開舉行,由百姓共觀,以試願力之志,正信念之心。屆時,凡受王域召喚者,皆須應試。」
帳内鱗羽之下,無一聲應,氣息齊斂,仿佛各懷心念——焰陣未開,焰心已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