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擡手拉住從身側經過的扶楹手腕,隔着厚厚的衣裳料子,他用的力道稍大。
扶楹心裡一緊,莫名開始發慌。
謝浔起身,清俊修長的身影牢牢擋在她跟前,擋住唯一通往院落的一條小徑。
他垂着眼眸,嗓音微啞,問出憋了兩日的疑問:“昨日,在馬車裡,你為何……”
“大表兄!”扶楹猛地擡頭,揚聲打斷他。
她面頰上肉眼可見地浮上一層粉霧,她小聲辯解:“昨、昨日是我被馬車突然的颠簸驚到了,腦子不清醒,才、才冒犯了表兄,不是故意為之,還望大表兄大人有大量,不要與阿楹計較。”
“腦子不清醒?”謝浔擰起眉,臉色顯見地變得難看。
他昨夜輾轉反側,替她想了無數個理由,唯獨沒想到,會是這麼一個離譜的借口。
扶楹點頭如搗蒜。
就算不是真的,也被她表現得真摯不已。
謝浔周身氣息驟冷,與水榭四周撲面而來的涼風一道,吹得扶楹腳步虛浮,身子發寒。
她察覺到他強烈的不悅,咬了咬牙,索性擡起頭:“若大表兄不滿阿楹昨日的冒犯,那阿楹讓大表兄冒犯回來便是!”
她揚起白淨的面,緊閉上眼,一副視死如歸地作派。
謝浔盯了她幾息,呼吸變得不穩。
但他站在那兒,保持拽着她手腕的動作沒動。
扶楹半晌沒得到回應,悄悄睜開一隻眼,見他雙眼霧沉沉地看着自己,情緒劇烈湧動,最終化為一團霧,将她吞噬。
她有些慫地咽了咽嗓子:“若、若是表兄無意,那我就先回了?”
謝浔靜靜凝視她,不說話也不放手。
好一會兒,扶楹都覺得自己的手腕被他捏麻了,才見他似下定某種決定,低下頭來:“可是你說的。”
他嗓音低沉暗啞,藏着難言的侵略,他垂首靠近。
扶楹緊張地連忙閉上眼。
可唇上卻遲遲沒有動靜,隻聽耳邊一聲喘息地輕歎:“你走吧。”
扶楹睜開迷茫的眼,謝浔已經放開她的手腕,轉過身看向了水榭外平靜的水面。
扶楹從背後看不出他的情緒,但他身側握得指節泛白的手,昭示着他此刻并不平靜,像在極力隐忍克制着什麼。
扶楹看得心尖兒一熱,落荒而逃了。
回到離雲居,扶楹努力了半個時辰,才漸漸平複下起伏的心緒。
她按之前說得,讓芫荽去請謝清棠過來,三人繼續做工。
之後連着幾日也沒都沒再外出。
謝硯的婚事很快落定,蘭流芳撐病,最後由崔氏代表謝家出面,親自到江家說定了婚事,兩家以最快的速度過了六禮,定下婚期。
日子看似平靜地過着,
扶楹的浮光錦等一系列化妝品,短短半月就賣出了十多套。
三人緊趕慢趕勞累了近一個月,拿到酬金的那一刻,總算覺得心血沒有白費。
扶楹和她們分了銀兩,還闊綽地請兩人去聚仙台吃了重陽糕和醬肘子。
這一頓花銷不少,扶楹有些肉痛,但更多得還是愉悅和滿足。
用過膳,三人又一起去茶樓喝茶聽書。
回府時已近黃昏,蘭流芳身邊的嬷嬷已在離雲居等候多時,見扶楹回來,态度冷淡地向她見禮:“表姑娘,老奴奉夫人之命前來,讓您明日午時,到四照樓與李家公子見一面。”
扶楹擰起眉:“我自己去與他見面?”
嬷嬷面上露出輕視,看她的目光凝着不屑:“表姑娘難不成還想讓夫人陪您一道去?”
她一副癡人說夢的神情,扶楹臉色有些難看。
蘭流芳這意思,明顯是要她單獨會見外男,說得好聽是相看、說得難聽就是私會。
哪個女兒家與人相看,無不是長輩帶着,以其他理由看一眼便是?到她這裡,就要她自己去。
若是被人撞見,她要如何解釋?如何再拒絕這門親事?
蘭流芳這是要逼着她,成了這樁婚!
扶楹冷凝着臉:“知道了,你回去吧。”
她如此态度,令嬷嬷面子挂不住,她沒忍住朝扶楹冷哼了一聲,态度桀骜地離開。
芫荽擔憂地看向扶楹:“姑娘,這可如何是好?”
扶楹沒應,她走進屋,關上半開的窗,燃起炭盆中的碳火
待屋内暖和起來,才冷笑起來:“她既要我單獨去,那我去便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