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後,江夫人親自送來了三千多兩白銀。
扶楹請她上二樓喝茶,一面當着她的面命人清點銀兩,直到下人回禀:“姑娘,齊了。”
江夫人臉色有些難看:“蘇姑娘還怕我們給不足數不成?”
扶楹恍若沒看見她的臉色,含笑道:“當面點清,也是為了避免後續出現任何麻煩,阿楹并無不信任夫人之意。”
江夫人看着面前笑意盈盈的女子,當初謝老夫人壽辰時她也在的,那時候的蘇扶楹行事雖不行差踏錯,但也有幾分小心翼翼。
不過短短一年,面前的女子早已蛻變成如今處變不驚的模樣。
想到自己女兒,她難免有些發愁。
同樣的年紀,怎得她的女兒還這般不懂事,竟做出這等有損名譽之事。
江夫人自诩,從小便以名門閨秀的标準要求江漣漪,江漣漪也從未叫她失望,小小年紀便名滿上京。
她順風順水了幾十年,從來都是被外人稱贊教女有方,哪曾想過,有朝一日竟要來收拾這等爛攤子。
“既然銀子已經送到,還望蘇姑娘言而有信,莫要再拿此事為難漣漪,為難江家。”
這些日子,江尚書在朝中無端受人攻讦,起初她們還不明白是怎麼回事,後來一查才知道漣漪竟做出這等事來。
江夫人想到江尚書當時滿臉怒色斥責女兒的模樣,心下直歎。
女兒打小就對謝家大郎君青眼有加,随着年歲漸長,更是心生愛慕非他不可,他們夫妻二人也想了許多法子,想與謝家結親,但都被謝浔以各種理由拒了。
他們臉面挂不住,也不想讓人說她女兒嫁不出去了不成,非要厚着臉皮倒貼,後來也就勸她歇了心思,也沒再與謝家過多來往。
可她女兒不甘心,起初江夫人想不通,她為何會針對謝家一個表姑娘,謝浔又為何為了這麼個表姑娘幾次三番針對江家,幾次問她,才知謝浔竟然跟這麼個身世不佳的表姑娘攪在一起!
她一時又氣又惱,她女兒那般優秀他看不上,竟選了這麼個樣樣都及不上她女兒的,真是好沒眼光!
可事已至此,她也隻能勸着女兒放棄謝浔,然後親自帶着銀兩來解決此事。
無論什麼,都沒有江家的尊榮重要,謝浔是個頗有手段的,若真為此事惹惱了他,得罪整個謝家,那就得不償失了。
“江夫人放心,錢貨兩訖,阿楹自然也當這樁事沒發生過。”
扶楹要的是賠償,目的達到,她才沒那個閑工夫去找江漣漪麻煩。
江夫人颔首應下:“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在此過多打擾了。”
她起身要走,扶楹卻喚住她:“江夫人。”
後者起身的動作一頓,又坐回去:“老姑娘還有何事?”
扶楹食指輕輕摩擦青花瓷白的茶杯杯沿,眼簾輕遮:“江夫人既然知道了此事,想必也了解清楚了事情的原委,江大姑娘所做的事我可以當作沒發生過,不對外提半個字,但我與謝浔之事,也請江夫人和江大姑娘保密,如何?”
江夫人一愣,心頭突然湧出兩分涼意,這女子,竟這般通透。
她們江家吃了虧,自然要想法子讨回來。
她和謝浔之事謝家人若是不知,他們便能拿此做文章,隻要謝老夫人不同意他們二人之事,也算給女兒出了口氣。
可扶楹的話,顯然是在威脅她,倘若她将此事透露出去,那漣漪所做之事,必會人盡皆知。
到那時,什麼上京第一才女,漣漪必定是聲明盡毀。
想到此,江夫人歇了其他心思:“蘇姑娘的意思我明白了,自當守口如瓶,還請蘇姑娘放心。”
說罷,她才起身離開。
等江夫人走遠,扶楹看着滿滿當當三大箱子白銀,緩緩眨了眨眼,倒是賺了。
。
入夏後,蘭流芳替謝銜月定下了一樁婚事,扶楹也在上京開起了分店。
這一回,她把地段選在了上京最繁華之處。
她每日忙得腳不沾地,謝浔每日也要忙于公務,二人見面基本上都是在深夜了。
謝浔長久地找借口不回府,難免令府中之人起了疑心。
最先發現他們之事的是謝清棠,有一回他們一道乘馬車回謝府,她先下了馬車,謝浔便迫不及待将扶楹拉進懷裡吻。
二人正忘情,誰知謝清棠去而複返:“表姐,兄長,我的……”
她的聲音戛然而止,随即臉色着了火一般紅個徹底。
“我、我什,什麼也沒瞧見,你、你們繼續。”
她放下車簾,逃也似得跑了。
扶楹躲在謝浔懷裡,面頰耳朵充血,忍不住用手錘在他胸口:“都怪你!”
謝浔被她這害羞的模樣逗得發笑,他擡起她羞紅的臉,輕聲哄着:“好,都怪我,那你都怪我了,我不讨點利息可說不過去。”
他又低頭吻下來,扶楹緊張得繃直了身子,但他技術委實高超,沒多會兒就讓她沉迷忘我,身子也放松下來。
謝清棠後來每次見他們,都忍不住紅着一張臉,但她對此事接受得很快,還悄悄抱着扶楹的手臂喊嫂嫂:“我真是太開心了,表姐能跟兄長在一起,以後我們就是一家人了!”
之後謝清棠再跟着扶楹坐謝浔的馬車,也沒有那麼緊張了,畢竟她是有靠山的人。
第二個發現他們的事之人,是江映雪,那是一個午後。
衆人在春華堂用完午膳,扶楹近來忙于分店之事,好不容易偷得一日閑,便準備回離雲居小憩一會兒,謝浔非要粘着她,江映雪來尋她,結果撞見了摟着扶楹不放的謝浔。
彼時三人面面相觑,扶楹臉燒得慌,謝浔不緊不慢地放開她,踱步到了屋外。
江映雪好一會兒才嗫喏着道:“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在外敲了好一會兒門,沒人回應,我這才想進來看看你是不是睡着了。”
芫荽在“雪塢”忙着,因而離雲居并無人伺候,扶楹也隻打算小憩一會兒,沒想到會有人過來。
被人發現,扶楹除了一些尴尬也沒說什麼,她給江映雪倒茶請她落座。
江映雪卻是如坐針氈,她本是許久未見扶楹,想來與她說說話,沒想到會出這樣的狀況。
她一時有些不自在,但見扶楹神色自然,很快那股尴尬也就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