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立誰為後,就是給誰的兒子封未來的皇位。”
密室之中,燈影微搖,蕭景瑜倚在窗榻前,望着檐角雨珠懸垂未墜,低聲一笑。
“交代你的另一件事辦得如何?”
女屬下點頭:“已經辦妥了。”
“父皇最忌諱兩件事,一是黨羽結盟,二是兵權旁落。太子這幾年小心翼翼,步步為營,不敢越雷池半步,可這世道,你若不敢動,旁人就替你動。”
女屬下伏首道:“屬下正是借此破局。太子麾下多為文官,兵事寥寥,唯有翰林院出身的馮立之,曾三次上折請太子設講武堂、整修東宮營制——此人近日行蹤頻繁,與幾位邊鎮舊将之子密會。屬下已借機添油加柴,引數名禦史盯上此事。”
“講武堂?”蕭景瑜輕笑,語氣似譏似憐,“文臣涉武,本就是件惹嫌的事。更何況,馮立之這人,平日裡标榜‘禮樂為綱’,如今卻忽提‘将教相兼’,若非有人在背後推他,他斷不敢如此行事。”
“屬下并未阻止他,”女屬下低聲,“反而暗中投其所好,‘扶’了一把。”
“太子知情否?”
“……尚不知。”她頓了頓,低頭,“屬下用的是東宮中掌印小吏之名,移送了一份密折至禦前,言及‘東宮有意籌軍教、聚邊才’,不敢妄加臆斷,唯請陛下慎察。”
“啧。”蕭景瑜眉眼一挑,笑意幽幽,“說得既含蓄,又不失警醒。父皇最怕别人裝‘忠’,一裝,就會懷疑那背後是不是藏着刀。”
他緩緩踱步,眼神沉穩如水:“這事若查,查不出太子授意,太子便自亂其陣。若真查出是東宮人私下張羅,那更好——東宮不整,禦下無方;整得太整,便是謀劃太過。”
“無論如何,父皇的疑心已種下。”
女屬下俯首應諾,語氣微帶幾分敬畏:“殿下當真算無遺策。”
“算得再多,也不如他們自己着急。”蕭景瑜嗓音低緩,“應如是那條線,你布得好——太子急,東宮空虛,無後位之主,自然焦躁。”
“你隻是引他邁出一步,剩下的,他自會走得更深。”
女屬下微一頓:“屬下近日還從中調撥了幾位舊部,送至都察院暗線,循馮立之、幾位邊将之子及兩筆赈邊款項往來。再過半月,戶部必會出錯,到時……”
“到時,”蕭景瑜緩緩接過,“父皇若心生疑,便不會再容東宮染指邊防。”
他轉過身來,語氣忽沉:“東宮一旦失去兵事上的資格,就失了根。到那時,他即便仍是太子,也不過是個空殼子,朝臣不再信,軍伍不再聽。”
“而我……”他低笑一聲,“什麼都沒做,隻是看着。”
他身後燈火一晃,映得他面色半明半暗。那眼神深得幾近幽淵,藏着壓抑、算計與冷峻的野望。
他看了那女屬下一眼:“你替我引火,我替你保命。再接着做,别被太子識破。若你暴露,我也保不住你。”
女屬下低頭,語氣笃定:“屬下明白,屬下不敗,便是殿下不敗。”
蕭景瑜颔首,轉身入内。
密室大門緩緩合上,隻餘風卷燈影,陰影深處無人知曉——
一場看似“東宮籌謀”的密網,早已悄然張開,而網的背後,站着那位始終沉默不語的三皇子,他未動刀兵,卻早将太子割了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