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鏽鋼飯盒在地面轉了三圈才停住,那顆酒漬櫻桃粘在我的帆布鞋邊緣。裴玦蹲下來撿便當盒時,後頸的校服領口露出一截醫用膠布。
“不好意思啊。”他擡頭笑的時候,我看見他耳後有道淺色疤痕,“夏穎同學要吃櫻桃嗎?”
我縮回腳搖頭,後背緊緊貼着冰涼的牆壁。前排的林小悠突然轉身,她新做的水晶甲敲在我的課桌上:“新同學要不要嘗嘗我的便當?我媽媽做了炸豬排哦。”
裴玦把歪掉的玉子燒擺正:“謝謝,我對豬肉過敏。”
午休的喧鬧聲突然變得很遠。我盯着他手腕内側的胎記,那個暗紅色印記确實像兩道交錯的刹車痕。醫務室消毒水的味道突然湧上來,我猛地站起來,膝蓋撞翻了鉛筆盒。
美工刀滑到裴玦腳邊。
“夏穎同學。”他彎腰撿起美工刀,刀刃在他掌心轉了個圈,“這種尖銳物品要小心收好。”
林小悠發出誇張的吸氣聲,她塗着唇釉的嘴張成O型。我搶回美工刀塞進校服口袋,塑料刀柄硌得肋骨發疼。裴玦的便當盒裡飄出奇怪的藥味,混着玉子燒的甜香讓人頭暈。
下午的數學課我一個字都沒聽進去。裴玦的自動鉛筆在草稿紙上畫滿奇怪的符号,有時是交叉的直線,有時是重疊的三角形。每當我要看清圖案,他就用橡皮全部擦掉。
放學鈴響時,他突然按住我正在收拾的英語課本。
“今天值日生是我們倆。”他指着黑闆角落的值日表,我的名字旁邊不知什麼時候被加上了他的姓氏,“裴玦”和“夏穎”中間畫着歪歪扭扭的愛心。
林小悠抱着書包冷笑:“誰這麼無聊啊。”
我抓起書包就要走,裴玦卻已經拎着水桶站在講台上。夕陽從窗外斜照進來,他手腕的胎記在橙紅色光線裡更像幹涸的血迹。
“擦黑闆還是掃走廊?”他晃着兩根粉筆,“猜拳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