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悠的尖叫聲突然從樓下傳來。我們沖進物理實驗室時，她正指着被砸碎的航模哭喊：“夏穎弄壞了我的參賽作品！”滿地零件裡混着氟西汀藥片，裴玦的電路圖被撕成雪花般的碎片。

教導主任用手電筒照着地上的藥片：“這是誰的？”

裴玦突然抓起半瓶礦泉水吞下藥片：“我的，抗抑郁藥。”他掏出皺巴巴的處方單，醫師簽名和父親檔案裡的白大褂女人筆迹相同，“需要聯系我的主治醫師嗎？”

暴雨在此時砸向玻璃窗。趁着教導主任接電話，裴玦把我推進器材室。他的手電筒光束掃過陳列架，停在那輛破損的航模上——機翼内側刻着肇事車牌号，尾翼貼着建華路監控截圖。

“物理老師是我父親的學生。”他在雷聲中提高音量，“車禍現場的刹車痕鑒定是他做的。”

我摸到架子上有本蒙灰的實驗記錄，1999年的數據表上簽着父親的名字。裴玦突然關掉手電，器材室陷入黑暗時，他往我手裡塞了枚U盤：“三年前的監控錄像，車載記錄儀最後七秒。”

走廊傳來腳步聲，我們躲進存放标本的立櫃。福爾馬林氣味刺得眼睛發疼，他呼吸時的熱氣拂過我耳後的傷疤：“你躲進窗簾那天，我聞到了和小時候醫院走廊同樣的消毒水味。”

林小悠的手電光掃過櫃門縫隙時，裴玦的嘴唇擦過我額角的舊傷。他在我掌心寫字，指尖劃出“活下去”三個字的筆畫。立櫃突然被拉開，教導主任的鏡片反着冷光：“出來。”

暴雨沖刷着教務處窗戶。裴玦的轉學證明攤在桌上，監護人簽名欄的“已故”二字正在被雨水暈開。教導主任的電腦屏幕突然彈出視頻請求，穿白大褂的女人出現在鏡頭裡：“我是裴玦的心理醫生，他需要按時服藥。”

裴玦突然奪過鼠标點開某個文件夾，密密麻麻的交通事故分析報告鋪滿屏幕。他指着其中标紅的文件：“這是夏明遠醫師未發表的論文，能解釋三年前那場車禍的疑點。”

我摸到口袋裡融化的軟糖，包裝紙上的日期是父親葬禮那天。裴玦的白大褂口袋裡掉出半張合影，七歲的我坐在醫院長椅上，身後玻璃窗裡有個纏滿繃帶的男孩正在畫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