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片邊緣的塑封膜裂開細紋，七歲的我攥着皺巴巴的糖紙，身後玻璃窗内的繃帶男孩舉着蠟筆畫。裴玦的呼吸在顯示屏藍光裡變得急促，他袖口的紐扣刮到了鍵盤線。

“這篇論文能證明刹車失靈。”他點開标紅的段落，“你父親在事發前兩周給車企發過預警郵件。”

教導主任的保溫杯突然傾倒，枸杞泡開的紅色汁水漫過鼠标墊。視頻窗口裡的心理醫生推了推眼鏡：“裴玦該吃藥了。”

走廊傳來林小悠标志性的高跟鞋聲，裴玦迅速拔下U盤塞進我書包夾層。顯示屏突然黑屏，跳動的光标在桌面投射出扭曲的影子。教導主任抓起濕漉漉的論文複印件：“這件事需要上報校董事會。”

暴雨沖刷着走廊瓷磚，我踩到水漬差點滑倒。裴玦拽住我書包帶時，林小悠的尖叫從樓梯口炸開：“我的項鍊不見了！”

她沖進教務處指着我的帆布鞋：“中午隻有你經過我的儲物櫃！”教導主任的鋼筆尖戳在桌面上：“夏穎同學，請把書包倒出來。”

藥瓶滾落的聲音格外清脆。裴玦突然彎腰咳嗽，指縫間漏出帶血的紙巾。林小悠後退半步撞到文件櫃，櫃門彈開露出整盒氟西汀藥瓶，标簽上的開藥日期都是三年前的周三。

“我的藥在這裡。”裴玦抹掉嘴角血絲，“需要查監控嗎？”

林小悠的睫毛膏在眼下暈開黑痕。她踢翻廢紙簍沖出去時，我撿起散落的實驗報告，發現每張背面都拓着車禍現場的輪胎印。裴玦的袖口擦過我的手背，體溫燙得不正常。

校醫沖進來給他注射退燒藥時，我瞥見注射器标簽上的住院編号——4031109。這個數字刻在他手腕的刺青上，也印在父親論文的頁眉處。

“物理實驗室的鑰匙。”裴玦把沾血的鑰匙塞給我，“頂層抽屜有你要的東西。”

實驗樓頂層的日光燈管接觸不良，鐵皮抽屜裡躺着老式錄像帶。放映機積滿灰塵，車載記錄儀的畫面開始跳動時，我聽見父親在哼《友誼地久天長》。擋風玻璃突然出現對向車道的遠光燈，尖銳的摩擦聲混着金屬變形聲灌滿耳膜。

“抓緊方向盤！”父親最後的聲音被撞擊聲切斷。

錄像帶卡住時，裴玦的咳嗽聲在身後響起。他倚着門框吞藥片，喉結滾動的聲音清晰可聞：“肇事司機在重症監護室躺了三天。”

我摸到放映機裡有張記憶卡，插進手機看到車輛維修記錄。刹車片更換日期正是父親發送預警郵件的第二天，維修廠地址印着林小悠父親的建築公司logo。

“明天家長會。”裴玦擦掉嘴角的藥粉，“林總工程師要來做職業演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