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在住院部後門的長椅分食便當時,裴玦突然用筷子尖戳了戳我的飯盒:“玉子燒的鹽放多了。”他把自己那份推過來,“鈉攝入過量會加重心髒負擔。”
林小悠帶着律師從行政樓沖出來時,我們正在核對複診時間表。她搶過裴玦的醫學書撕下目錄頁:“你們連這個都要管?”
裴玦從書包掏出備用課本:“這是第七本被毀的教材。”他翻開折角的那頁,“需要我背誦《希波克拉底誓言》嗎?”
黃昏的公交站台擠滿放學的學生。裴玦拆開新買的護腕,醫用紗布從包裝袋滑落。我彎腰去撿時,看見他運動鞋内側用紅筆寫着“403-1109”。
“病房号和住院天數。”他拽高褲腳露出踝關節的疤痕,“現在能跑完八百米了嗎?”
夜風掀起便利店的門簾時,裴玦在關東煮裡挑出兩顆魚丸。“這家店用的海帶和你父親買的是同個供貨商。”他忽然掏出便簽本,“要核對營養成分表嗎?”
我握緊熱飲杯:“下周模拟考……”
“考場在實驗樓三層。”他撕開砂糖包,“你的座位靠窗,記得帶外套。”
末班車進站時,他忽然把耳機塞進我左耳。錄音筆裡傳出父親生前的教學錄音,翻動教案的沙沙聲混着粉筆敲擊黑闆的脆響。“上周修複的磁帶。”他按下暫停鍵,“最後三十秒有救護車鳴笛。”
雨滴砸在站台頂棚時,裴玦的傘骨擦過我的馬尾辮。我們沉默地走過四個路口,霓虹燈在他白大褂上投出水紋狀的光斑。分别時他突然說:“櫻花季結束前再去趟醫院吧。”
我擡頭看他被雨水打濕的睫毛:“看花還是換藥?”
“看當年的監控錄像。”他轉動傘柄劃開雨幕,“護理站電腦存着三年前的急救記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