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抱着鐵盒站在器材室門口，裴玦正踮腳夠最上層的儲物櫃。他剛拆線的腳踝還有些發顫，藍白校服蹭滿了牆灰：“左邊第三個櫃子，幫我接住鑰匙。”

“醫囑說一個月内不能爬高。”我把鐵盒塞進書包，“等明天找後勤老師拿梯子。”

他突然單手撐住櫃門，受傷的腳踝懸空晃了晃：“上周你偷爬天台晾校服時，踩的是哪張課桌？”沾着鏽迹的指尖戳向我藏在書包側袋的軟糖，“用這個換保密？”

林小悠抱着籃球闖進來時，我正蹲在地上撿散落的過期糖。她新做的水晶甲劃過鐵盒：“殘疾人還藏零食？”鐵盒蓋子彈開的瞬間，泛黃的糖紙撒了滿地。

裴玦突然擰亮手電筒，光束直射糖紙背面：“看生産批号。”褪色的鋼印在強光下顯出“實驗器材專用”的字樣，“這是當年車輛社的檢測耗材。”

傍晚的夕陽把器材室染成橘紅色。我們蹲在地上整理糖紙，裴玦的校服袖口掃過我挽起的襯衫下擺：“這張有鉛筆标記。”他指着糖紙邊緣的模糊數字，“是刹車片疲勞測試的日期。”

我突然發現鐵盒底部粘着半張照片。穿着舊款校服的少年們站在櫻花樹下，胸前别着車輛社徽章。裴玦的指尖懸在某個側臉身影上方：“這是我父親。”

窗外傳來悶雷聲，器材室的老燈泡忽明忽暗。裴玦摸出個褪色的校徽别在我衣領：“和糖紙包裝用的同種金屬。”冰涼的觸感驚得我後退半步，後腰撞上堆放的運動墊。

他突然伸手護住我的頭，掌心擦過耳尖：“墊子後面有釘子。”潮濕的呼吸拂過劉海時，走廊傳來巡查老師的腳步聲。

我們抱着鐵盒躲進更衣櫃，過期糖的甜膩氣息在狹小空間發酵。裴玦的醫用腕表發出規律滴答聲，藍光映亮他鎖骨下的疤痕：“三年前車禍當天，父親口袋裡也有這種糖。”

暴雨砸在屋頂鐵皮上，我摸到櫃門縫隙裡塞着的舊報紙。2003年校運會的報道裡，裴玦父親跳高的抓拍照上，别着同樣款式的校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