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燈将梧桐葉的影子投在柏油路上,裴玦突然停下腳步。我正低頭數着地磚縫隙,差點撞上他後背。
“夏穎同學。”他轉過身,白大褂袖口的紐扣擦過我的手腕,“你的鞋帶散了。”
我捏着喝空的楊枝甘露杯子,指尖微微發麻。這個稱呼已經三年沒從他嘴裡聽到過,自從高三火災那天我揪着他領子大哭之後。
裴玦蹲下身時,小熊公仔從我的背包側袋滑出來。他手指靈巧地系着鞋帶,醫用腕表在腳踝處投下一圈藍光。
“上次這麼叫你還是解剖課分組。”我盯着他發頂的旋,“你抽到和我同桌的時候。”
鞋帶被系成标準的外科結,他站起身時往我手心塞了顆藍莓軟糖:“夏穎同學,醫囑說每日糖分額度還剩最後一顆。”
便利店塑料袋沙沙作響,我撕開糖紙故意問:“裴醫生現在切換回同學模式了?”
他忽然擡手摘掉我頭發上的彩帶屑,指尖停在耳後三公分處:“上周四的實驗報告,夏穎同學的數據誤差超過允許值3.2%。”
夜風卷着糖紙飛過操場圍欄,我後退半步撞上自行車棚的鐵絲網:“那是你修改了對照組參數......”
“所以今晚要重做實驗。”他掏出實驗室鑰匙晃了晃,“作為補償,提供額外糖分補給。”塑料盒裡裝着新口味的小熊軟糖,芒果味混着消毒水氣息。
實驗樓的感應燈随着腳步聲亮起,裴玦的白大褂下擺掃過台階上的青苔。我數着第三階的裂紋,突然被他拽住手腕。
“夏穎同學。”他推開207室的門,“你的培養皿在左邊第三排。”
恒溫箱發出輕微的嗡鳴,我戴上橡膠手套時,他忽然用鑷子夾着軟糖遞到我嘴邊:“補充血糖。”
“這是污染實驗環境。”我别開臉,耳朵卻撞上他舉着記錄闆的手肘。
裴玦在觀察表上畫出代謝曲線:“上周三你偷吃軟糖時,心率比現在平穩12%。”鋼筆尖戳了戳我泛紅的手背,“緊張會影響數據準确性。”
離心機運轉的聲響裡,我故意把試管架碰得叮當響。他突然從背後伸手穩住搖晃的器皿,醫用腕表硌在我蝴蝶骨上。
“像教靜脈穿刺那樣。”呼吸掠過耳尖,“手腕放松。”
陳昊的拐杖聲突然在走廊炸響,我手一抖打翻染色劑。裴玦用白大褂兜住濺落的液體,左手仍穩穩握着我的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