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醫室的窗簾漏進一縷晨光,我數着輸液管裡滴落的藥水,第三十七滴時裴玦的睫毛顫了顫。他右手還纏着心電監護儀的導線,醫用腕表充電線繞在我手腕上打了個蝴蝶結。
“醫囑說每小時記錄體溫。”我舉起記錄闆擋住他睜眼的瞬間,“裴同學現在感覺如何?”
他擡手扯掉氧氣面罩,沙啞的嗓音裹着藥香:“夏穎同學,你壓到我的輸液管了。”
我慌忙挪開膝蓋,小熊軟糖從白大褂口袋滾到病床上。他指尖捏起那顆糖,監護儀突然發出急促的嘀嘀聲。
“陳昊父親被帶走了。”我把溫熱的米粥放在床頭櫃,“醫學部重啟了三年前的醫療事故調查。”
裴玦的指尖在粥碗邊緣畫圈,腕間的留置針微微發青:“上周的解剖課報告......”
“替你補完了。”我掏出皺巴巴的實驗報告,“數據誤差控制在0.7%以内。”
他忽然抓住我翻頁的手,掌心的繭子磨過虎口:“火災那天我折返火場,其實是為了這個。”褪色的紅繩從枕下抽出,末端系着枚燒變形的鑰匙,“你母親辦公室的鑰匙。”
走廊傳來輪床滾動的聲響,我舀起一勺米粥吹了吹:“醫囑說先吃飯再交代問題。”
他别開臉,耳尖在晨光中泛紅:“夏穎同學,我是病人不是犯人。”
“那請問裴同學。”我把勺子抵在他唇間,“為什麼偷藏我高二時的錯題本?”
他嗆得咳嗽,監護儀又尖叫起來。我拍着他後背,摸到白T恤下凸起的脊椎骨。陳昊的拐杖聲停在門外,又識趣地漸漸遠去。
午後蟬鳴鑽進紗窗,裴玦挂着點滴在病曆本上畫代謝曲線。我咬着冰棒翻看他手機裡的監測數據:“這個心率異常波動是怎麼回事?”
他突然抽走手機,冰棒水滴在鎖骨凹陷處:“某人在病房吃草莓冰激淩的時候。”
我把剩下的冰棒塞進他嘴裡:“醫囑說适當降溫有助于恢複。”
他耳尖的紅暈蔓延到脖頸,監護儀又開始報警。我憋着笑翻開護理記錄本,被他用鋼筆尾端敲了額頭:“夏穎同學,僞造護理記錄要扣學分。”
夕陽把吊瓶架拉成長長的影子,我趴在床邊改論文時,他突然用留置針的手戳我臉頰:“第三段參考文獻格式錯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