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醫室的百葉窗漏進細碎陽光，裴玦的鋼筆尖在醫囑單上停頓，墨迹在"夏穎"兩個字上暈開小片陰影。我搶過他的病曆本，指尖蹭到尚未幹透的藍墨水。

“醫囑說患者禁止過度用腦。”我指着牆上挂鐘，“你已經盯着實驗數據看了兩小時。”

裴玦摘下銀邊眼鏡，睫毛在眼下投出淺灰色陰翳：“夏穎同學，上周四你偷改我的血糖記錄時，用的可是同款藍墨水。”

我慌忙把沾着墨漬的手指藏到身後，急救包裡的軟糖盒突然發出響動。他伸手抽走盒子，薄荷綠的包裝紙上還粘着碘酒棉簽。

“醫囑說每日限額五顆。”他晃了晃僅剩三顆軟糖的盒子，“某人昨天超額攝入了200%。”

走廊傳來輪床滾動的聲響，我趁機抽回糖盒：“這是給低血糖患者準備的應急物資。”

裴玦忽然抓住我手腕，醫用腕表的金屬邊緣硌在脈搏處：“心率92，呼吸頻率18次/分。”他指尖順着靜脈走向滑到虎口，“典型的糖分戒斷反應。”

陳昊的拐杖聲恰好在門外響起，我掙脫他的手去開門。石膏腿撞在門框上的悶響裡，裴玦迅速将軟糖盒塞回我白大褂口袋。

“你們果然在這兒！”陳昊的石膏上還沾着草屑，“我爸的案子下周一開庭......”

裴玦在病曆本上畫出時間軸：“證人需要提前兩小時到庭。”鋼筆尖戳了戳我手背，“特别是弄丢出庭通知書的某位同學。”

我摸向背包暗格的動作僵住，他不知何時把通知書别在了我的實習胸牌後面。陳昊的冷笑被電話鈴聲打斷，他拄着拐杖罵罵咧咧離開時，走廊的感應燈明明滅滅。

“你什麼時候放進去的？”我晃着燙金的出庭通知書。

“換藥時。”裴玦重新戴上眼鏡，“你盯着我鎖骨上的疤痕發呆那三十七秒。”

夕陽把藥品櫃的玻璃染成琥珀色，我清點着消毒棉球，他突然從背後遞來保溫杯。枸杞混着菊花的香氣漫開，杯底沉着兩顆融化成小熊形狀的冰糖。

“醫囑說......”

“知道啦！每日飲水量不少于1500毫升。”我搶過杯子灌了大口，被熱氣嗆得咳嗽。

裴玦的掌心貼上後背，體溫透過薄薄的白大褂布料：“呼吸頻率過快的患者，建議采用腹式呼吸法。”他另一隻手按在我小腹，“像教溺水急救時那樣。”

晚風掀起窗簾一角，陳昊的怒吼從樓下隐約傳來。我轉身時撞翻酒精瓶，裴玦用白大褂下擺兜住滾落的玻璃瓶，消毒液在他腕間染出淡黃色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