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籃球場喧鬧非常,裴玦抱着筆記本電腦坐在觀衆席改論文。我拎着冰鎮汽水湊過去:“陳昊說要打表演賽,非讓我們當觀衆。”
場上的陳昊拄着拐杖運球,石膏腿靈活得不像話。裴玦頭也不擡地打字:“他上周就拆石膏了,現在裹着繃帶裝可憐。”
我噗嗤笑出聲,汽水噴到鍵盤上。裴玦迅速抽出紙巾擦拭:“醫囑說喝碳酸飲料要……”
“要小心别噴到暗戀對象的電腦?”我搶過紙巾幫他擦鍵帽,“這台電腦裡存的東西,比醫囑還重要吧?”
晚風卷着槐花香掠過操場,裴玦突然合上電腦:“确實很重要。”他打開某個加密文件夾,滿屏都是标注日期的照片——我在實驗室打瞌睡、在食堂挑食、在櫻花樹下接住花瓣的瞬間。
“這些……什麼時候拍的?”
“每次你說'醫囑又不會死人'的時候。”他指着最後張照片裡我氣鼓鼓的臉,“比如現在。”
我抓起書包要跑,被他拉住手腕。路燈恰好在此時亮起,他鏡片上晃着暖黃的光斑:“醫囑說逃跑要交違約金。”
“什麼違約金?”
“把剛才那張生氣的照片設成手機壁紙。”他晃了晃手機,鎖屏上是我抱着課本在櫻花道奔跑的背影,“或者告訴我明天早餐想吃什麼。”
熄燈前的宿舍樓喧鬧非凡,我蹲在走廊盡頭的自動販賣機前糾結。裴玦的白大褂下擺突然出現在視野裡:“紅豆面包還是椰蓉面包?”
“你怎麼知道我餓了?”
“你盯着販賣機咽了三次口水。”他投币買下兩種口味,“醫囑說睡前兩小時不宜進食,所以隻能吃半個。”
我們坐在樓梯間的台階上分面包,月光從窗戶斜斜地照進來。裴玦突然說:“下周生理課期中測驗,重點劃到第六章。”
“知道啦裴老師。”我掰開面包遞給他,“這個給你,椰蓉的容易噎着。”
他摘下眼鏡擦拭:“上次你說想看醫學院的标本館,明天下午沒課。”
“可那是研究生才能進……”
“我申請了助教權限。”他從口袋掏出兩張通行證,“順便預約了講解員。”
樓道的聲控燈突然熄滅,黑暗中傳來包裝紙的窸窣聲。我摸到面包袋裡的硬物,掏出來是枚櫻花書簽:“這不會又是醫囑的一部分吧?”
“是賠禮。”他的聲音帶着笑意,“上周不小心扔了你的《解剖圖譜》。”
遠處傳來宿管阿姨的腳步聲,我們抱着面包往不同方向跑開。夜風掀起他白大褂的衣角,空氣裡殘留着若有若無的消毒水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