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其添眼見孟元松開外袍露出潔白裡衣,她提手将頭簪抽出,烏黑的長發如瀑布般洩下至肩胛處。
這景象讓他瞬間紅了耳根,擡起寬袖子急忙低下頭不敢多看。
做花燭夜該做的,她該不會是想....
趙其添确實看過虞國人是怎麼侍奉妻主的書冊,但那薄薄幾頁圖畫此刻在腦海中攪成一團。
而且這也來得太快了吧。
他目光轉移袖外,孟元已把裡衣脫了,正背對着自己洗臉。
趙其添的心髒跳得有些發脹,撈起茶杯囫囵飲了一大口給自己壯膽。
來就來,他有手有腳的,怎麼不能做了,他不僅要做還要做得最好。
兩人間隔着薄紅輕紗,房中隻有孟元水盆中搓手的聲音。
她回頭,見趙其添整個人繃得闆正,眼睛時不時從自己身上越過又直直看回來。
孟元不禁挑眉:“趙其添?”
突然的呼喚驚得他袖擺一抖。
她不知何時已轉過身來,濕漉漉的手中,水珠順着指尖滴落,在地毯上洇出深色圓點。
趙其添急切地打斷她。
“不行不行,現在才亥時三刻!”
趙其添褐色眼眸倏然睜大,他開口就後悔了,明明隻是喊了一聲自己的名字,偏偏還不争氣般暴露心中忐忑。
“什麼叫才亥時三刻?”
她語調輕佻,緩步逼近他,裙袍擦過地毯發出簌簌聲,像草原捕獵者從容不迫地靠近她勢在必得的獵物。
趙其添跟着她的腳步向後移動卻無濟于事,孟元已經來到他跟前。
燭火在她輪廓分明的臉上投下陰影,那雙總是銳利的鳳眼此刻含着戲谑的光。
他擡手用袖子擋住她脖子以下,視線慌亂地不知該落在何處。
“先喝交杯酒吧。”
趙其添脫口而出,指着桌上早已涼透的茶杯指茶為酒。
孟元低笑出聲,但依舊按他所說的“交杯酒”中拿起一杯,飲下時眼睛仍是盯着他。
“你剛剛想說什麼。”
她離得太近了,近到他能看清楚那雙淩厲眼睛此刻正微微彎着,像狐狸一般的狡黠可惡。
孟元比趙其添還高出半掌,溫熱的吐息帶着茶香拂過面頰,燒得他耳朵曝紅。
“方才不是還喚我妻主?怎麼,轉頭就能不作數了?”
她饒有興味地調戲他起來。
趙其添依舊将手擋在兩人身前,不去看她身前裸露的部位。
他應該推開她保持距離,可身體卻像被施了迷魂術一般隻能随着她移動。
孟元步履緩慢直至将他逼到梳妝台前,猛地拉開他的手,示意他與自己對視。
“你沒見過這種抱腹嗎?這是用來固定的。”
他強撐着倔強目光瞪回去,卻不知自己這幅模樣恰好對上她的胃口。
“你不能......對我這樣。”
孟元擡手用拇指摩挲他的下巴,力道不輕不重,瘙癢的意味讓他瞬間僵直起來。
“不能怎麼樣?”
她壓低聲音,視線也随着指尖順着他的下颌線滑到喉結。
“是這樣嗎?”
孟元手指繼續向下,劃過秀麗的大紅錦緞編織的衣領。
趙其添猛地抓住她作亂的手腕,卻沒能掙脫開。
孟元手臂微微凸起的肌肉一看便知是常年習武的女子,力道大得驚人。
他這才驚覺兩人體型的差距。
“孟元!我不行。”
趙其添直呼其名,聲音卻因她突然抵上來的膝蓋而變調。
細膩絲滑的褲料正擦過他的腿,這樣密密麻麻的觸感讓趙其添頓然頭皮發麻,從嘴裡吐出一絲妥協。
“你不能......太過分了。”
“什麼叫過分?”
孟元忽然收手後退,趙其添也瞬時撲倒在她面前。
她臉上戲谑驟然褪去,又恢複成了平日裡那個莫測模樣。
“不過是替儲君殿下整理衣領罷了。”
孟元居高臨下地指了指他不知何時松開的領口。
“還是說,你在期待什麼?”
趙其添雙手捂到胸前,立刻低頭一看,自己淩亂衣襟下露出一大截白皙胸脯。
他頓時羞憤交加,手忙腳亂地拉緊衣襟。
“誰期待了!”
趙其添胡亂站起身來收拾裝束,擡頭看見孟元正拿起燭剪。
燭光為她鍍上一層柔和輪廓的同時,他發現了她左肩并未完全愈合的細長刀口。
趙其添想要找麻煩的嘴頓時啞火。
他小步地移動孟元身側幾步外的位置,将那條肩上的紅線被看得一清二楚。
說起來,自己醒過來的時候她的衣服正好有幾條利器劃開的口子。
趙其添莫名想起裴峥對孟元的那些誇贊,以及她抱着自己抵禦殺手的那個瞬間,還有那雙足以在他皮膚上留下印記的有力手掌。
所以,真的是她救了自己嗎?
可是為什麼?
明明可以放着自己不管,大不了周國再派一個皇子繼續推進婚約。
趙其添一時之間不知該說些什麼好,定定看孟元剪下燭芯又回身清洗傷口再貼上藥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