決明下意識看向祝餘,兩人眼中都有些猶豫,若是裴溪願意幫忙,那是再好不過的,如今地方有了,但是要将人安全地護送回蜀地,不僅費時費力,就十三月這幾個人,人手也不夠。
宵衣衛人多勢衆,祝餘和青岚此前也為此苦惱過,救人不難,難的是如何盡快将人送回蜀地,光憑他們,怕是救的還不如宵衣衛殺的快。
看出她們的猶豫,裴溪笑了笑,“令儀,不必與我客氣。蒼梧山上,還沒謝過你的救命之恩。”她頓了頓,又多說了幾句:“阿英給我來過信。”
裴溪眼眶紅了紅,想起陸英在信中說的事,“謝謝你救她。”她用帕子拭了拭眼角,啞聲道:“沒想到她竟會做這樣的傻事。”
提到陸英,祝餘歎了口氣,上前輕輕拍了拍裴溪的肩頭,“好在現在已無大礙。”裴溪點點頭,收起傷懷的情緒,對祝餘說:“你有什麼需要的盡管開口,如今裴家我能做主。”
話到此處,祝餘也不再猶豫,裴溪原以為她是會要些人手,但祝餘問的卻是裴家是否有通往蜀地的貨船。
她想要借裴家的水路關系,方便十三月在各處送人入蜀地。又将昨夜得的名冊掏出來,謄抄了幾個名字,拜托裴溪遞給裴家各處,若是遇見,希望他們能夠施以援手。
裴溪自是應允,将貼身的令牌和一張标着裴家在各處的聯絡點的圖冊遞給祝餘,“若有需要,你盡管帶着令牌前去,無論在哪,見它如見家主,自會有人替你安排。”
祝餘将物件收好,又想起地宮裡那位舉子,她再次開口:“裴溪姐姐,還有一事,昨日在地宮裡救出的人,有一位是今年春闱的考生,不知是否方便,讓人護送他上京趕考,或許還來得及。”
裴溪點頭應下,祝餘再次謝過,兩人又說了幾句話,眼見着雪有越下越大的架勢,祝餘便正式向裴溪辭行,與決明一同離開。
兩人并沒有急着離開雲州,而是去了城中的州獄。
進城的時候正遇上官差辦案,祝餘和決明守在州獄門口,趁着獄卒換班的間隙,敲暈了兩個獄卒,扒了他們的衣服,喬裝了下,摸進州獄。
她們是想去找找昨夜那名宵衣衛,奇怪的是,整個州獄上下,都未尋到他的蹤迹,便隻好作罷。
出了這麼大的事,雲州的宵衣衛一定會有動作,祝餘和決明不好多待,趁着城中還在因為昨夜荒山地宮的事鬧得雞飛狗跳時,出了城,一路向北,往長濘去。
走了幾日便覺得不對勁,風雪越下越大,路上的人卻越來越多,祝餘和決明騎着馬,沿路瞧見好些拖家帶口的流民模樣的人。
等到了一處小鎮,兩人下馬進城,還沒走幾步,便聽到有人議論。
“……北邊現在亂得很……說是都失蹤了……”
“有這事?不是說朝廷派了人去嗎?”
“誰知道呢?現在都沒人敢往丹朔去……都逃得差不多了……”
祝餘倏地停住腳步,偏過頭,便看見牆角蹲着幾個小乞丐,她快步走近,蹲下手在小乞丐的碗裡放了些銀子,“你們方才說的是丹朔?”
天降橫财,小乞丐一把将碗裡的銀子攥在手裡,生怕祝餘反悔似的,而後點了點頭,祝餘心下一沉,問道:“丹朔出了何事?”
許是她佩着劍,面色難看,小乞丐有些不安地往牆角縮了縮,這才畏畏縮縮地回答:“聽,聽說是出了暴亂,朝廷派了大官去鎮壓……”
“那方才說的失蹤是怎麼回事?”祝餘放緩語氣。
“是前段時間去赈災的四殿下和他的手下,逃亡來的流民說,好幾個人都不見蹤影……”
祝餘盯着小乞丐哆嗦着的嘴,沒再問什麼,緩緩站起身來,眉頭緊皺思索着,半晌,卻忽然茫然地盯着自己的手心,而後擡起手捂住了自己的心口,面色蒼白,緊咬牙關。
決明看她不太對勁,扶住祝餘的肩頭,問道:“怎麼了?”祝餘沒說話,擡起頭來看着決明,竟流下兩行淚來,有些絕望地說:“我想不起來了……”
決明皺起眉頭:“什麼?”
與此同時,丹朔與長濘的交界處,一處山洞裡,蕭持鈞自高熱中醒來,睜着一雙眼睛盯着黑黢黢的岩壁,恍若夢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