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阮清聿猛然清醒過來,他竟不知他們離得這般近。
好像是他自己這樣要求的,不過那都不重要了,他按捺住内心升騰的苗頭,呷了口大麥茶調節:
“好、好的,我沒有害怕魚刺,隻是太久沒品嘗有些不習慣。”
沈宴竹雙眼輕眯顯然不信,他沒繼續接對方的話頭,填了口魚肉在嘴裡。
他并不打算拆穿阮清聿隐藏的小伎倆,盡管那真的很醒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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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烤魚店出來後,沈宴竹聞到一股煤煙的氣味,在他們的不遠處架着一台橢圓形的爆米花機。
攤主用瓷缸舀出玉米粒熟撚的加入機器裡,末了又添上糖精,緊跟着便開始不停的搖動手柄。
内容物轟隆隆地運轉,沒一會兒周遭就聚集不少人。
阮清聿跟着他的視線看去,心下了然,他唇角一勾:
“那邊有崩爆米花的,咱們去不去?”
吃貨明薔已上線,手指并攏抵在眉間朝着四周望去:“什麼什麼?在哪裡我要去!”
沈宴竹心神回籠,走去明薔背後擺正他的肩膀,大概指了個方向。
幾人循聲而去,恰好趕上個尾巴,隻見攤主緩慢地将葫蘆型鐵爐從烈火移開,拽過旁邊的舊麻包長布袋一把兜住。
見這架勢,圍觀群衆登時捂住耳朵。
攤主的一隻腳踩在轉爐尾部的套筒上,發動前還不忘提醒:
“聽響了啊,聽響了!”
比攤主大爺嗓門更快的是阮清聿。
少年如幽靈般繞去沈宴竹身側,後者敏銳察覺出有人接近,來不及回頭就感到一股溫熱的觸感蓋上他的耳廓——
沈宴竹體感一顫,險些失聲叫喊。
他本能想要擡起肘間戳去身後,直到聞到熟悉的雨後土壤氣息,獨特的木質香調盤旋在他的周身,清亮的聲線打破靜默:
“同桌别動,不然會損傷耳膜。”
沈宴竹不再動了,相繼出現的是大爺那一句“聽響”
“砰!”
濃重的白煙自開口端溢出,夾藏着馥郁馨香的奶油焦糖味,令人忍不住靠近。
體内慢半拍的竄起火苗,耳上被阮清聿撫過的地方燒得厲害,沈宴竹盡力平複心态,僵硬地動了動頭部:“現、現在可以了麼?”
阮清聿這才戀戀不舍撤開,指腹還殘餘着對方的溫度,他背過手不動聲色的撚了撚,企圖留下一二。
鄰居小孩早早準備好塑料盆,不等煙霧散盡就沖入内部,隻需片刻便收獲滿滿。
阮清聿握拳抵在唇邊輕咳了聲:“那個什麼,手感還挺好的......”
“......”
實在是太不像話了!
燙嘴的話語淋淋漓漓澆灌他一身,沈宴竹手直打顫,一個掌風擲過去:“阮、清、聿你是不是想——”
“挨打”兩詞未出,沈宴竹手腕懸在半空,周邊哪還有阮清聿的影子。
這人就像未仆先知知道自己要挨揍,拖着惱人的身姿和明薔去前方排隊了,留下他和蘭小喵二人滞在原地。
麻袋裡塞滿了崩好的爆米花,有幾顆不聽話的跳去空地。
沈宴竹短暫的凝視了一番略顯孤零的圓球,三秒後擡腿踩得稀碎。
蘭小喵說她在香港吃過用大米崩出來的大米花,它不似爆米花個頭大,外觀細長通體雪白,融化時甜絲絲的。
沈宴竹平常不怎麼走街串巷,也就不曉得靖南有沒有引進大米花。
蘭小喵還在兀自講述着細節,他隻是靜默的聆聽,未曾搭上一句話。
思來想去,兩道颀長的身影遮住沈宴竹的視野。
他仰起脖頸,兩大包爆米花怼過來,噴出淡淡的香味。
沈宴竹眨了兩下長睫,下意識伸手接住:“ ?”
掌心一空,阮清聿看懂他眼裡的困惑,主動解釋給他:“兩袋都是你的,明明說我偏心,在我耳邊嗡嗡一路了,”男生理了理發梢,呲牙樂,“我對你好吧?”
沈宴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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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到下課時間,譚雅詩扔下破損的半根粉筆,手心撐在講台邊緣,時常挂在面上的标志性笑容顯現出來。
衆人對這幅神情早已見怪不怪,還有些莫名的熟悉,坐在後排的男同學古怪的對上了眼,心裡的不安達到了高潮。
月考通知下來時,譚雅詩也是這樣笑的,教師畢竟和學生的心态不同,那麼這次又會是什麼消息。
第二次月考?
還是有什麼随堂測驗?
“簡單說兩件事,第一件,我市于本月底舉行運動會,參加單位除了我們北高還有其他四所中學,由于場地有限,本次運動會僅限高一學年。”
鴉雀無聲後,安置在容器裡的冷水驟然沸騰,咕咚咕咚的翻起碩大的氣泡。
沈宴竹身處其中,卻不選擇與之同樂,他的好同桌阮清聿把一條胳膊擱在他的椅背上休憩,看樣子是沒打算抽離開。
沒給大家喘息的機會,譚雅詩緊跟着宣布第二件事:“市運會後就要進行期中考試,它有多重要不用我多說吧?玩樂的同時也不要忘記學習,言盡于此,大家自行體會,下課。”
曆史總是驚人的相似。
這不亞于先考試後放假,二者沒什麼區别,隻不過這次更加重量級。
北高傳統,期中考試後舉辦家長會,那将是差生的“地獄”,優生的“天堂”。
台下的聲音開始變得稀稀拉拉的,哀懇的調子不絕于耳。
“啊——不要啊不要啊!”
有人抱頭痛哭:“上次月考沒發揮好,回家挨了我爸幾巴掌,這次更不敢想。”
“想開點小樹,拼搏一個月,考試的時候認真點,取得好成績就不會挨打了。”
孫睿澤隔空安慰他,名叫小樹的男生卻更顯絕望了:“班長你不懂,像我這種天賦不好的,怎麼努力都是沒有結果的,我離小木又寸隻有一步之遙了。而這次我有預感,我将徹底坐實。”
女生秀眉一擰,她也不知該說什麼好了。
在這個節骨眼上對方就認準了他們的差距太大,饒是她怎麼解釋,也會蒼白無力。
走廊外一片安甯,沈宴竹不禁有些詫異,現下不是下課時間嗎?
沈宴竹他們的位置離門口較遠,但也并非一點聲音也傳不來,直到他看見黑長的身形踱步而來,直至停靠在門闆前:
“阮清聿你過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