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暮又推了推他,一臉期待:“喂,你是不是會算命啊?給哥算算,什麼時候能發财?”
時淺指了指自己的眼睛,搖頭:“小時候我娘教過一點,她還誇我很有天賦,但是長大之後就不行了。”
“為什麼?”趙暮不懂,盯着他的眼睛看個不停。
“因為我是男人。”時淺回憶了一下,“神算之力原本是傳女不傳男的,所以我長大了能力就會消失,進修羅場的第二年眼睛就從青色恢複成正常了。”
“哎……”趙暮很是失望,“發财真難。”
兩人很快走遠。
***
到了半夜,趙暮喝下最後一口酒,醉醺醺地拍着他的肩膀,囑咐道:“回……回家睡覺了,你明早、明早卯時一起掃、掃雪去。”
時淺一愣:“卯時?不是說的辰時嗎?”
“卯時。”趙暮很肯定地重複了一次,“今早上他們還在抱怨卯時太早,我決、決沒記錯。”
時淺沒直接說破,心裡已經明白了大半。
趙暮反應過來,罵道:“他們是不是又騙你了?”
時淺也不意外:“下午的時候碰到林安,他和我說明早辰時出城去掃雪,還叮囑我千萬别遲到。”
“林安?”趙暮一臉嫌棄,“林安就是個馬屁精,天天變着法子哄侯青開心,他的話你都别信,不行就來問哥。”
“好。”時淺追上去給他披上外衣,“我送你吧。”
“不……不用。”趙暮推開他,搖搖晃晃地走到門口,“我自己……能走。”
時淺靠着門看他走遠,心有餘悸地歎了口氣。
按照萬流國的傳統,今年恰逢聖教三年一度的紅蓮祭,外八洲的王爺都要入京面聖,可惜天公不作美,暴雪把路堵死了,他一個去年才升入人道場的新人,自然是要出城去掃雪,如果遲到,挨罰是難免的。
時淺揉着額心頭痛欲裂,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他在侯青手下早晚會被玩死,隻能想辦法調去外洲。
時淺忽地睜眼,想起來一個人。
風月樓上的那個人……是他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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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雪越來越大了,原本熱鬧的十字大街也隻剩了零散的幾個路人。
時淺回到風月樓前,擡頭往上望。
三樓的窗子已經關上,裡面燈光暗了一些,歌舞聲也已經散去。
他等了半刻,聽見大堂傳來了說笑聲。
時淺躲到一邊,脫下自己的外衣小心地放在淋不到雪的地方,又将頭發順了順,露出左耳上醒目的紅風蓮耳墜。
大堂裡走出來幾個人,夥計們追出來,弓腰在門口遞傘。
借着昏暗的燈光,時淺終于看清了那張久違的面容。
明晏比九年前高大的許多,他一身青衣黑發,雪如翩跹的白蝶落在肩頭,臉上的青澀蕩然無存,反倒是那抹妖氣愈加勾魂。
時淺看得出神。
初見時雷雨轟鳴,再見時暴雪紛飛。
這一年,他有意無意地知道了一些事情。
那個在破屋裡連一件溫暖衣服都沒有的少年,如今成了澄華太子身邊最炙手可熱的紅人,不僅如此,還染上了迷藥夢華散的藥瘾,性格暴躁讓人避之不及。
太子果然在他身邊,兩人笑着說話。
時淺在心中計算着利弊。
明晏恨修羅場,因為偷襲白沙洲,教王帶的主力遠征軍就是修羅場,隻要從他身邊走過,必然能認出來耳朵上的特殊标志。
明晏更恨的是他,若是知道他就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說不定就會一怒之下把他扔到外洲去,太子那麼寵他,一定會欣然同意。
他深吸一口氣,掐着時間往外跑,路過風月樓門口的時候,“砰”地撞到了明晏身上。
這一撞反倒是時淺踉跄後退,不等站穩,明晏掃到那枚紅風蓮的耳墜,想也不想擡腿一腳踹上他心口,指着鼻子罵道:“大街上亂逛什麼,教王平時不拴着你們這群狗嗎?”
劇痛從胸腔炸開,這一腳踹得他五髒六腑都在翻滾,整個人差點又滾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