澄華的眼眸卻逐漸亮起,仿佛根本不在意這樣大逆不道的話,走向他,毫不猶豫地道:“可我愛你,阿晏,你看不出來我愛你嗎?我答應你,留下來,我以後不對太曦動一兵一卒。”
明晏抄起手邊的茶杯,一杯涼水直接潑在了澄華臉上:“你就算當了皇帝,萬流的天也是教王的天,你什麼也保證不了。”
說完他扔下茶杯,轉身離開太子東宮。
院子裡沒有人,是一早就知道他來了,宮女和侍衛都被澄華支開了。
明晏赫然頓步,眼裡閃過一絲殺意,扭頭看了一眼房間。
如果這時候返回,他可以輕而易舉地殺了萬流的皇太子。
隻是一個刹那的猶豫,明晏再次轉身放棄了這個瘋狂的想法,他沒有這麼做,他知道這麼做是在送死。
殺楚王,大不了他陪葬,殺太子,兩國必然又要開戰。
那一年的太曦,還沒有實力打赢這一戰。
他必須忍耐下來。
“後來……”明晏沉吟片刻,冷笑,“後來就傳出了太子自殺的消息。”
時淺小聲道:“這事我聽說過,據說教王把四位精通醫術的大長老全部喊到了帝都,三神女也在神塔晝夜祈福,直到十天後,昏迷許久的太子才終于蘇醒。”
明晏點頭:“從消息傳出來的那一刻開始,雲華宮就被監視起來了,我的一舉一動都受到嚴厲的限制,我開始意識到一件不得不承認的現實——澄華是我的救命稻草,他死了,我不能獨活。”
時淺的胸口微微起伏着,仿佛能猜到後面發生的事情,雖然心有所感,還是想聽他自己說出來:“然後呢?”
明晏含笑呢喃:“那天……應該是我這輩子最虛僞的一天了。”
那天,明晏再次踏入太子東宮,房間裡又隻剩了他們兩人。
他看着床榻上艱難坐起的澄華,一瞬間神色就變得溫柔如水,他哽咽着走上前,坐在床榻上輕輕握住澄華的手,仿佛真的一往情深,對他哀求:“别吓我。”
澄華眸光一散,抱住他,吻住了他。
這個吻幾乎要讓他窒息,他卻不敢睜眼,生怕澄華會看穿他的僞裝。
這件事之後,教王不再幹涉兩人的往來,明晏是個男人,男人當不了太子妃更當不了皇後,将來也不可能生出孩子,既然澄華喜歡,就随便讓他們玩去好了,反正也改變不了什麼重要的東西。
“他傷好了以後,我忽然大病了一場。”明晏神情淡淡,仿佛是在說着一件無關緊要的小事,“那場病來勢洶洶,是我在萬流的九年裡最重的一場病,也就是那個時候,澄華把夢華散混在藥裡喂我吃了下去,呵呵,我本來就打算巴緊他那根稻草的,他還是不放心,想把我變成一個廢人,從此綁在身邊再也别想跑。”
時淺的内心久久不能平靜,他甚至沒有注意到手裡的粥已經涼透,莫名追問:“你……真的從來沒喜歡過他嗎?”
明晏終于忍不住大笑起來,不假思索地道:“我确實經常腦子不清醒,但也沒有糊塗到把這種畸形的感情視作真愛,你說得對,我恨死他了,還不如喜歡你算了。”
時淺先是一愣,随即悻悻翻了個白眼,從鼻腔裡發出幾聲“哼哼”。
明晏被逗笑,這才吃了一口粥,皺眉道:“怎麼是甜的?”
“加了糖。”時淺又給他喂了一口,“我小時候特别不愛喝白粥,我……我爹為了哄我吃飯,就在裡面加了糖。”
“你爹?”明晏直接挑破,“時磐一個五大三粗的糟漢子知道在白粥裡放糖?肯定是你娘。”
時淺觀察着他的表情,确定沒有生氣才點了一下頭。
明晏喝了一碗粥,身體比之前更熱了起來。
他似乎又嗅到了那股奇妙的甜味,分不清是粥裡的甜,還是時淺身上散發出來的甜,不經意地擡眸往時淺身上掃。
時淺也發現他的目光直勾勾地盯住了自己的脖子,讓他莫名後背一寒,情不自禁地坐直,小聲問道:“我……我身上有什麼東西嗎?”
明晏沒有回答,而是往前靠了一步,幾乎已經貼在了他的脖子上。
奇怪,那股甜味又消失不見了。
時淺的臉頰不受控制地燥熱起來,腦子想走,身體卻僵硬得一動也不能動,半天才機械般地開口:“你别這樣看着我,怪吓人的。”
“我又不會吃了你。”明晏嘴上說這話,眼睛卻在盯着他的傷口。
時淺稍微往後挪了一點:“你吃人不吐骨頭。”
明晏歪頭微笑:“我是好人。”
“你是好人。”時淺唏噓,“全世界的好人全死光了,也輪不到你當好人。”
明晏懶得和他嘴貧,用手勾開了他的衣領,看着皮膚上的一道傷疤:“上次就想問你了,這傷怎麼回事?”
時淺抓着衣服跳了起來,臉上的紅暈比剛才更甚,支支吾吾地道:“那天撞着你,挨罰的時候受傷了,我、我去……再去給你盛一碗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