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青剛剛回到空城殿,左護法韋鴻已經在等着他了。
“拜見左護法。”侯青連忙行禮,左護法看了一眼他身後,歎道,“就你一個人命大回來了。”
侯青低頭不敢回話。
左護法罵了一句:“他們兩個頭差那麼多,你怎麼能扔錯人?”
侯青咬牙:“時淺穿了明晏的衣服,他們從藥館出來之後竟然換了衣服,天黑看不清楚,不小心就……”
“得虧你沒想真弄死時淺。”左護法心有餘悸,“要不然你陰差陽錯就把明晏弄死了,他是太曦壓在我們手裡的籌碼,弄死他什麼後果你知道嗎?”
“我本來就沒打算殺時淺。”侯青心虛地擡眸瞄了一眼,“左護法,我隻是想教訓教訓他,他故意跑到明晏身邊去,那天還害我挨了罰,雲華宮我又動不了手,所以才逮着他們去孔雀源的機會,沒想到……”
“還狡辯!”左護法擡高語氣,訓斥,“教王派他去的雲華宮,你攪和什麼?這個性子,多少年了一點不長進!你要真那麼恨他,直接弄死他算了。”
侯青抿抿嘴,不甘心地道:“左護法,您知道他爹時磐殺了我大哥的,可是他上面有容妃娘娘,即使落在我手裡,我也不敢真的殺他啊。”
左護法神色大變:“閉嘴……你哪聽來的這些風言風語,你知道容妃娘娘是什麼人嗎?”
侯青沒有回話,容妃娘娘是澄華太子的生母,他雖然不清楚容妃娘娘為什麼護着時淺,但他知道時淺決不能死在自己手上,否則得罪了容妃,自己必是小命不保。
左護法若有所思,他似乎一下子明白了時淺這一年落在侯青手裡竟然還能活下來的真正原因,輕笑道:“侯青,這事是禁忌,連我教中都沒有多少人知情,你要是透露出去,大羅神仙也救不了你的命。”
侯青磕頭:“卑職知道,左護法,太子要殺我……還請您和教王求個情。”
“呵呵。”左護法冷聲一笑,“太子是教王最喜歡的孩子,但他畢竟年輕,說話做事不經考慮,教王說了,你自行卸任去幹雜役吧,比那個丢了命的倒黴鬼強。”
“謝教王。”侯青再次磕頭,直到左護法離開他才起來。
侯青咬着嘴唇,咬破了也沒感到疼痛。
他在修羅場摸爬滾打的二十年才換來如今的地位,竟然被這麼小的一件事攪得一朝崩盤!
空城殿安靜下來之後,侯青喊來了手下,問道:“周貴和孫健找到了嗎?”
手下人搖頭:“我們聽到消息就到處在找人了,眼下也不知道他們藏到哪裡去了。”
“再找!”侯青氣得額頭青筋繃緊,“惹出這麼大的事情還想跑?活要見人死要見屍!再去找!”
“是!”手下人倉促退下,招呼衆人安排任務。
***
雪還在下,比前幾天略小了一些。
下午的時候,明晏在院子裡看了會梅花,時淺給他披衣,叮囑道:“你可别吹冷風了。”
明晏見他在寒風裡瑟瑟發抖,不由問道:“你自己的衣服呢?”
時淺如實回答:“被你踹進河裡浸濕了,到現在還沒晾幹。”
明晏回憶了一下,露出一副難以置信的表情:“你來我這有段時間了,外衣就那一件?”
“嗯。”時淺笑了笑,“公子不知道吧,下四場沒有月錢,上面給什麼吃什麼,送什麼穿什麼,我去年才升到人道場,好不容易每個月能拿二錢銀子。”
“二錢?”明晏認真算了算,“這點錢别說衣服了,你平時吃得飽嗎?”
時淺接道:“在你宮裡打地鋪之前,我是住在城北的平民巷,南婆婆認識那的人,給我留了一間小閣樓,免了租金,樓下還有面館,不貴,那件衣服也是她給我縫的。”
提到南婆婆,明晏眸中透露着思量,但他快速掩飾過去,冷哼道:“教王對你們也不怎麼樣……”
話音未落,明晏眉頭一簇,反應過來:“不對,二錢銀子誰會心甘情願給魔教賣命?天道場、人道場的月錢都是對标皇家禁軍的,就算是最普通的軍士,一個月三兩也是有的,否則怎麼吸引下四場的人努力往上爬?是侯青故意刁難你,公報私仇給你扣成二錢了吧?”
時淺攤手:“侯青也不能真的餓死我,傳出去有損名聲,還是得象征性地給點。”
說話間,銀霜抱着一個食盒走來:“公子,風月樓給您送了糕點,還是放在房間裡嗎?”
“給我吧。”明晏伸手接過來,那是三盤精緻的糕點,他拿了一塊遞給時淺,笑道,“你嘗嘗。”
時淺咬了一口,這味道有些熟悉。
明晏問道:“吃過嗎?”
時淺狐疑:“荷花酥?”
明晏也咬了一口,邊嚼邊道:“風月樓請了兩個太曦來的廚子,會做一些那邊的小吃,荷花酥是白沙洲一帶的小吃。”
聽得這話,時淺隻覺得心中五味雜陳:“我小時候吃過……已經很多年沒嘗過了。”
明晏輕笑了一下:“走,帶你去風月樓拿一壺晴雨釀回來喝,也是東地一帶的酒,都說太曦地大物博,可我還是喜歡你們那的小吃和美酒。”
時淺看他那目光,似是在笑,卻毫無溫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