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訣接了謝渝的電話,但立刻挂斷,加入來電屏蔽名單。
他現在心裡亂得很,無法面對謝渝,需要緩緩。
道森問他:“這是什麼意思?”
“你先出去吧,我和可樂聊會。”
道森默默起身,關門前好心提醒他:“鎖壞了,明天我再給你換。”
“哦,好。”
門闆合上,陳訣重新拉回困成一隻小狗的可樂,擡起他的狗頭,感覺有很多話堵在胸口,張開嘴又說不出來。
今天看見謝渝的绯聞時,煩躁和憤怒是外殼,殼的内核是焦慮。
他在焦慮謝渝是不是不喜歡他了。
陳訣沒談過戀愛,但他的智商和情商告訴他,這絕不在朋友的範疇,隻是他不太想把這種焦慮歸因于喜歡。
他設給自己的最後一道防線,是道森。
他笃定地認為自己不喜歡謝渝,因為道森和謝渝同為追求者,對他來說好像也有點不一樣,謝渝并沒有那麼特殊。既然不特殊,何談喜歡。
直到,道森說可樂是他們倆的。
那一瞬間,他眼前閃過謝渝憤怒的臉,跟Asher抱他被逮住一樣。
防線裂開一道口子,讓他不自覺說出那句:“我好像真有點喜歡謝渝”。
松垮的防線現在全靠他的雙手維系,兩手分别扒着兩塊至關重要的石頭,一塊寫着“好像”,一塊寫着“有點”,隻要扒緊,防線就不會塌。
道森說的每一句“我愛你”,每一點回憶,每一張照片和截圖,都像一塊修補的石頭,将防線重新搭建起來。
他對朋友向來如此,謝渝沒什麼特殊之處。
“Chen,你現在接他的電話,就是在對我說不可以。”
一瞬間,在兩個不一樣中,謝渝仍是那個不一樣。
這個不一樣超越理性,超越有意識的範疇,是他無法否認的,是不得不接受的,是潛藏的,深埋的,蠢蠢欲動的,是跨過年少至成年,始終不曾停歇的。
任憑他再怎麼抵抗,再如何動用理智,也控制不住決堤的感性,像洩洪似的,先前所有刻意回避否定的不尋常,不一樣,都變得清晰而确定。
他的喜歡或許開始于槍擊遇險時,謝渝下意識保護他的奮不顧身。
或許開始于他和謝渝遭遇事業低谷,背水一戰做出翻身電影的惺惺相惜。
或許開始于謝渝幫他解決掉變态師哥、送禮物和補給的默默付出。
或許開始于高中時加入校籃球隊替他擋下惡意的善舉。
或許開始得更早,早到初三那年。
陳訣第一次當正面典型站在升旗儀式上,作為優秀學生代表,站在主席台上帶領初三學生做中考誓師。
台下有很多學生,穿着統一的藍白校服,剪着差不多長短的頭發,連他們那幫公子哥也變回了最原本的黑發。
陽光有些刺眼,他迎光而立,看不清台下所有的同學,除了謝渝。
清澈明亮的眼睛,定定地仰望向高台上的他,是為他驕傲的目光,是陳訣夢寐以求卻從未在陳曉霓那裡得到過的認可。
他像打了雞血,宣誓詞喊得聲情并茂,熱血澎湃,心跳加速。
不幸用力過猛,太陽曬得他頭暈眼花,熬夜學習外加沒吃早飯……總之,下台的時候,雙腿一軟,滾下了樓梯。
謝渝沖破太陽打在他眼前的一圈圈光暈,擋住烈日,在他身上投下清涼的陰影,向他奔跑而來時帶動了風,吹起校服上清新的洗衣液味。
謝渝搶在他那幫哥們和老師同學之前扶起他,到陰涼處休息。
他靠在謝渝瘦弱的肩膀上,手從領口伸進去,感覺這人像一塊光滑細膩的冰玉,消散了很多暑熱。
趕來的顧念東看不下去,拉出他的手。
“訣哥,熱糊塗了吧你,男的也不能亂摸啊。”
謝渝的聲音軟軟糯糯:“沒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