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夜,好在這位少爺并沒有再出什麼問題。
翌日把君祺吵醒的是李存的大叫聲。
君祺頭發打結,一張臉皺成一團,扒拉開摟着自己的桐何。
睡眼惺忪打開門,就看見李存把明周往房間裡面推,邊推邊道:“我真的,我的天,你怎麼看了他一夜,說好你看三個小時喂完藥就叫醒我讓我來。”
“我不累,真的……”
“你不累?你不累個他爺爺的大烏龜,你看你那黑眼圈,活像是被人吸了精氣。”
“……他爺爺的大烏龜是什麼?”
“這個你别管,怎麼啥也想知道呢,你就好好去休息休息,可以嗎我的祖宗。”
“好好好,你别推我,我有點頭暈。”
“你看你,讓你不叫醒我,這多受罪。”
君祺一下子清醒,看了一眼天色,一拍腦袋,滿腹懊悔,心道他也忘了起來換班了!
随便披了件衣服就和李存一起把明周推了進去,千叮咛萬囑咐讓他務必好好睡覺。
屋裡的病人也已經醒來,隻是暫時無法動彈自如。
君祺把着他的脈,松了一口氣,心道現在的情況好多了,隻要調理一周左右就可恢複個五六成。
君祺正要離開,就聽得那人咳嗽一聲,虛弱道:“敢問剛才那位守了我一夜的公子姓甚名誰?”
“他叫明周,高明的明,莊周夢蝶的周。”君祺老老實實道。
那人微微颔首:“我是虞柯,這段時日還請你們多多費心,待我恢複,必有重謝。”
“不用,什麼重謝不重謝,你受這麼重的傷,隻要能好好恢複,我們就謝天謝地了。”
虞柯嘴角微微勾起,扯出一個蒼白的笑,道:“家裡做一些小生意,被同行嫉妒,受了點小傷。”
君祺心道這種傷可不是同行嫉妒,或是小傷的程度,不過他也沒有多想打聽,隻是點點頭就出去幫李存煎藥去了。
門被輕輕合上,虞柯望着周圍的陳設,想着那人柔和的眉眼,還有微黃的燈光下清秀的側臉,以及當時自己想讓對方去休息,卻怎麼也發不出聲音的掙紮,眼眸微微垂下。
虞柯本來以為自己的身份注定會引來麻煩,卻沒想到竟然像那位神醫說的一樣,沒有被發現,更沒有人找上門來。
臨行前虞柯和幾人告别,深深作揖,又深深看了明周一眼,毅然轉身。
虞柯的背影太過遙遠,一陣風吹起發絲,明周終究還是開口:“請等等。”
聽到明周的聲音,虞柯立即扭頭,身後的随從有一個算一個全都散開,識趣的不妨礙自家老闆的視線。
明周朝着他一步步走去,而後有些不舍,回頭望向師父,還有君祺李存,還有桐何,還有……他的過去。
與君祺李存不同的是,趙迎壽好像早就料到,平靜地開口道:“我不攔你,隻是,你知道他是何人?知道你想要的是什麼嗎?”
明周眼神異常堅毅:“師父,抱歉,我可能要離開你們了,但是我想的很清楚,我知道我要幹什麼,不管師父相不相信,我這次出去,定是要混出個名堂的,我想去,更大的世界看看。”
他目光一閃,對李存和君祺道:“很抱歉現在才通知你們,我也是剛剛下定決心,不過你們不必為我忐忑不安,請等着我榮歸故裡的那一日。”
君祺已經完全懵了,說不出話,隻能呆呆地和明周擁抱送他離開。
直到幾人離開老遠,他才如夢初醒,問桐何:“所以明周真的走了?确确實實走了?”
桐何:“嗯,走了,回去吧。”
李存無視桐何像是要殺人的目光,攬着君祺的肩膀道:“走吧,咱們的明周小兄弟離開了,天下無不散的筵席,一定還會再見面的。”
桐何不着痕迹拿出銅鏡,兩人的對話仿佛在他耳邊。
平穩的馬車上,兩人寂靜無言。
虞柯打破平靜,開口道:“你,真的知道我是誰?”
明周擡眸:“當然知道,我的太子殿下,不然,我為什麼會跟你走?”
“你知道啊……”
“嗯,知道。”
“我絕不會讓你後悔今天的選擇。”
“嗯,知道。”
桐何收起銅鏡,看着在掙紮着推開李存的君祺,笑意明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