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藏大學時讀的專業叫“企業管理與領導力”，是宮誠榮堅持要他讀的。他的IT知識都靠自己積累，就那麼勤勤懇懇不動聲色地學，能力倒也不差。

進屋半小時後，他抱着電腦出來，給許寶愉的手機上安裝了一個新的插件。從此，所有誇誇信息的發送端都轉為虛拟，接收端的管理員則是宮藏。

許寶愉還在對新插件的功能啧啧稱奇，“有了它，我就不用一個号碼一個号碼地複制了？”

“沒錯，”宮藏面不改色，“它還會自動檢測接收情況，成功接收之後，号碼就會變成綠色。”

“哇，張随，你是怎麼知道這個插件的，你平時工作的時候也在用嗎？”許寶愉擺弄着手機，來回調試功能。

“以後打算用了……”宮藏看着他，領口還是那麼低，好在隻有他一個人看到。

新插件的新鮮勁終于過去，許寶愉換了身衣服，拉着宮藏出門吃飯。

時間有點晚了，他們在樓下随便選了家火鍋店，剛好被分到了靠窗的座位。

窗外有棵修剪得很好看的夏栎，葉片很像小朋友胖乎乎的小手，在夜風裡輕輕招搖。許寶愉心情不錯，考慮到第一次請室友吃飯，他點了份399的套餐，包含兩盤大份滑牛肉和精品羔羊肉，還有蝦滑魚丸和蔬菜等等配菜。

火鍋咕嘟咕嘟冒泡，許寶愉用筷子把肉全部撥攏到辣鍋裡，又戳了一塊紅糖糍粑放進嘴裡。

“燙燙燙！”沒想到剛炸好的糍粑這麼燙，許寶愉的下唇被燙紅了一塊，不自覺地分泌着口水，浸得整個下唇瑩滿水光，顯得肉嘟嘟的。

“小心點”，宮藏給他倒了杯套餐裡的飲料，粉紅色的不透明的液體，似乎還混了點牛奶。

許寶愉猛灌幾口，随即皺起了眉，“酒啊？”

宮藏湊近瓶口聞了聞，隻聞到酸酸的米香。

“這是米釀，之前沒喝過？”過來上菜的老闆見狀，笑呵呵地解釋，“玫瑰米釀，本店的招牌飲品，酒精度數隻有2度，喝不醉的。”

許寶愉的嘴唇嫣紅，看上去人畜無害的，笑着說：“以前喝的都是别的酒……”

許寶愉其實沒怎麼喝過酒，就是不太喜歡。不過之前出去玩，他周圍的朋友們都在喝，他也會跟着喝幾口。

因為他不喜歡被人看扁，也讨厭别人陰陽怪氣地叫他“不會喝酒的乖寶寶”。

“别喝了，”宮藏伸手，扣住他的杯子，“你還生着病，最好不要喝酒。”

許寶愉欲迎還拒：“那多浪費啊……”

“我可以喝。”宮藏把他的杯子拿走，倒滿米釀，喝了一口。

嘿嘿~

小小一個舉動讓許寶愉感到暖心，沒想到自己現在沒名沒錢的，也會有人會真心實意地對他釋放善意。

“張随，”許寶愉慷慨地将第一筷子肉夾到他碗裡，“我一直想問你，你之前認識我嗎？”

筷尖一頓，宮藏的另一隻手抓起杯子，含了口米釀壓驚，“為什麼這麼問？”

“我就是好奇，你怎麼對我一點都不好奇……”許寶愉吃了口肉，當即露出很幸福的表情。

看他沒心沒肺的樣子，宮藏偷偷解除警報，“好奇你什麼？”

許寶愉思考了一陣，“就比如，我是做什麼工作的，今年幾歲了，我的收入從哪裡來，以後還付不付得起房租……”

越琢磨就越奇怪，這個“張随”像個大慈善家，在他生病時照顧他，幫他墊付醫藥費，給他煮粥煮飯，還犧牲自己的休閑時間給他裝插件……

要是個有錢有閑的人也就罷了，偏偏他是個朝九晚五、在市郊租的社畜，哪來的閑錢和精力？

肉真好吃，許寶愉一邊好奇，一邊還不忘吃掉“張随”不停夾到他碗裡的肉。

“張随”也太好了吧？！

“其實，很多東西多跟你相處相處就懂了，”宮藏說，“我們的工作需要注重細節，少說多看。”

“那天簽約，我看了合同裡的身份證号，就能知道你今年幾歲；早上你那麼懊惱丢了工作，我就知道你平時再做什麼；況且中介也在電話裡跟我說了，你是自由職業，所以不用每天都出門上班。”

宮藏一闆一眼地回答，許寶愉則專注幹飯，連嘴角沾了一圈紅油都沒發覺。

他抽了張紙，胳膊越過餐桌，伸到許寶愉眼前，耐心擦掉他嘴上的油漬。

“……”許寶愉愣了愣，這感覺似曾相識。

“好了，”宮藏沒怎麼吃東西，隻喝米釀，“至于醫藥費，隻是舉手之勞罷了。我們一起合租，就該互相關照。”

這話說進許寶愉的心坎裡，讓他更感動了，他舉起一杯溫茶，對宮藏說：“那我就謝謝哥哥了！”

“哥哥……”宮藏略顯失神。

“對呀，我今年20歲，你應該比我大吧。年齡比我大，對我又這麼好，當然是我哥哥！”許寶愉暢然一笑。

“那，我叫你，”宮藏猶豫着啟唇，發出兩個有些闊别已久的音調，“弟弟？”

“哥哥！”氣氛到位，許寶愉有點上頭，“你對我這麼好，以後你就是我親哥！”

宮藏馬上黑臉，“不行。”

“？”

許寶愉反應了兩秒，随即想起之前在他床頭看到的家庭合照。

哦對，人家有親兄弟，他突然橫插一腳算怎麼回事？

“哦哦，那我還是叫你張随，你叫我寶愉就行。”許寶愉主動讓步，嘴角一揚，又是一個漂亮到讓人迷亂的笑。

宮藏速度極慢地眨了眨眼，有時候真想把許寶愉放在X光底下照一照，漂亮皮囊下面莫不是藏了個豔麗勾人的豔妖。

“寶愉……”宮藏叫得分外珍重，“寶愉……”

許寶愉卻已經撸起了袖子，手忙腳亂道，“哎呦哎呦，毛肚下鍋都8秒了，快撈起來啊啊啊啊！”，“哎，不是說七上八下的嗎，現在是第幾下來着？”

“嗯？”再擡起頭，宮藏的眼睛都直了——

許寶愉怎麼分裂成兩個了？

還什麼七上八下，我隻想跟你七進七出，七颠八倒，颠鸾倒鳳不知天地為何物……

克制……

宮藏，克制……

四個許寶愉，六個許寶愉……